月奴叫火房大婶烧好了一大锅热水,站到了前宅正堂的屋檐下,翘首而望。
“天色将晚,公子出去钓鱼也该回来了。”
正堂里,李仙缘和姚元崇正在对席而坐下围棋。月奴往屋里瞟了一眼,既不冷漠也不热情,面无表情。
以往的薛府里总有许多的纨绔膏梁搞得一片乌烟瘴气,一连半个月的醉生梦死花天酒地那都是司空见惯。相比之下,如今有两个人安静的坐着下棋,真算得上是高雅而清净了。
不过月奴很不喜欢那个李仙缘,总是夸夸其谈还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好几次想要一剑捅他个透明窟窿。
“我说姚兄,你这行卷也弄得太草陋了吧?”李仙缘一边下着棋,一边说道,“别人投行卷,都是把自己的多篇诗赋整理而成诗集,用上好的萱纸卷轴工整誊写,字词之间还须得多种避讳。此外,还要另附书信拜贴一封,以显诚意与谦恭。你倒好,草草的写了两首诗就算完了?”
姚元崇捏着一枚棋子定在了棋盘的上空,苦笑,“姚某平日里很少作诗写赋,到哪里去编那诗集?”
“落子、落子!君子岂能举棋不定!”
姚元崇被他一催,匆忙一子落了下去。
李仙缘嘿嘿直笑,“你输了!”
“李兄太奸诈了,这是故意乱我心神啊!”姚元崇很忿然。
这时妖儿撒着脚丫朝正堂跑了过来,“我们回来啦!有鱼吃喽!神仙哥哥钓了好多的鱼!”
薛绍刚刚走到了府门外。
“你给我站住!”月奴对妖儿大喝一声,直皱眉头,“满地稀泥你乱跑什么,看看你,脸上都是泥了!快跟我去洗洗!”
“噢!”妖儿应了声,把鱼竿、鞋子、斗笠都放好,正要一脚踏上台阶,月奴一把提住妖儿的腰带,托着她的腰一抛一扔,妖儿像只小鸡一样被抛得飞了起来。月奴双手凌空使了个九天揽月将她抱住,扛在了肩膀上按住再也动弹不得。
“满脚是泥,到处乱踩!”
“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妖儿踢着脚丫一阵惨叫。
“别吵,泥巴童儿!”月奴扛着妖儿,大步就走。
屋里的李仙缘和姚元崇眼睛都直了,太神勇了!
薛绍提着鱼桶走了过来,坐在了屋檐下准备换鞋,“二位聊些什么呢?”
“正聊起姚兄的行卷之事。”李仙缘说道,“小生觉得才两首诗,实在太寒酸了。不如就让小刀来捉刀代笔,给姚兄添上两首吧!”
“就你?”薛绍和姚元崇一同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瞧不起人吗?”李仙缘脸色一正,清咳了一声作沉思状,良久,点点头,“听着!”
“天上下了雨,地下好多水;出门钓鱼去,回来一身泥!”李仙缘啧啧的道,“怎么样,文采斐然吧!”
薛绍和姚元崇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月奴担着一盆水走了过来,在薛绍面前跪坐而下,“请为公子浴足!”
“好。”薛绍脱了木屐踩进水盆里,水温刚好。下雨天的赤着脚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泡一泡还真是舒服。
“哎呀,触景有感,小生再来一首!”李仙缘啧啧的道,“公子两腿泥,美人一盆水。素手轻且柔,郎情妾有意!”
“哈哈哈!”
月奴脸上一红,恨恨的剜了李仙缘一眼,再胡说八道,一剑戳死你!
李仙缘被她瞪得浑身一寒,“嘿嘿,小生献丑了!”
“你那丑,还是少献一点为妙。”薛绍笑道,“不学无术的九品俗吏,我都不知道你这官是怎么混来的!”
“开玩笑,小生可是举明经考上的!”李仙缘脸色一正,说道,“帖经墨义,岂是等闲!”
“原来李兄还是举明经入仕,失敬、失敬啊!”姚元崇拱手拜了拜,笑道,“本朝科考最重进士与明经。进士着重于诗赋文章,明经着重于贴经墨义。姚某,也只能去考明经科了。”
贴经墨义,是指明经的考试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