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营帐之后,便是突伦的中军帐。
牙帐基座高出地面尺余,以一大两小三座帐组成,中间为主殿,两厢廊庑为休憩茶歇之地。账外有一重小毡帐,每帐五人,各执兵戟为禁卫。再向外便是以尖锐木枪围成的硬寨,与突伦驻军营寨隔开,周围禁马匹进入。
熟悉突伦军士习性的人,值此时便会疑惑,此地绝非突伦的兵马元帅中军帐形制。
待到进入帐内,发现牙帐以彩绘木柱为架,覆以毛毡,殿内帐壁皆以名贵锦缎为衣。帐内有窗,外笼黄油绢布隔水,门窗帘幕皆以五彩翟凤绣祥云蜀锦制成,华贵无匹。
帐中陈设竟似女儿家闺房一般,伴随帐中央一尊六角赤金百花雕鸳鸯孔雀熏炉中散出的浓郁的香气,一声娇笑隐隐传来。
“呀!果然中原女子更会打扮,皇后真像那画里的仙子一般。”
只见一人高的铜镜前,一盛装女子正在仔细审视镜中的自己。与大宸女子相比,她身材更为高挑丰润,肤色更白,眼窝深邃而鼻梁高挺,抬手回眸间有艳色乍现,确是难得一见的佳人。唯有薄薄的嘴唇,嵌在艳丽的五官之上显得过分小巧,反而多出几分刻毒和算计,此人正是突伦皇后哥果儿。
自开国皇帝乌木邦统一朔北十姓部落开创突伦,以其铁骑傲视草原,至今恰一甲子。自乌木邦始,帝位已有三代。乌木邦家族这一脉多遗传有头风之症,三代皇帝均在而立之年后罹患风病,严重之时目不能视、头痛欲裂,因此朝政便多由王后协理,大宸朝臣对此颇为轻蔑,尝戏称突伦为“女儿国”,因其凡事只从妇谋。
哥果儿端详镜中自己,身穿大袖紫金团花百凤衫,杏黄挑线绣金缕百褶裙,头戴赤金百宝如意花簪,脚穿金缎绣红凤花靴,端的是满身华彩,艳丽无匹。想到中原女子作此装扮,无非为了取悦男子,正触犯了她心里暗藏的隐秘之事。忽而抬手对身旁侍婢道:“还是将那件换上吧!”
“眉间翠色压春山,镜中秋水映花颜。皇后如斯美貌,若无盛装相配,当真是辜负上天造物了!”越过重重帷帐,一身夜行衣装扮的厉重威缓缓走近,拊掌赞叹,眉眼间颇有兴味。
哥果儿闻言自镜前轻巧转身,笑意婉转柔媚略带薄嗔,轻啐一口道:“你们中原男子总是这么假惺惺的!”
此时侍婢捧出折叠好的白色缂丝绣金凤窄袖圆领袍,见哥果儿轻轻挥手,便将衣服置于案上,行礼之后垂首无声退出。
厉重威上前两步,从背后环住美人纤细腰肢,轻叹一声低语道:“今夜惊吓到你了,一点小意外……眼下我已处置了卫景林父子。”
哥果儿眼波微动,眸上浮起一层轻薄雾气,抬首看向厉重威道:“今夜的意外不值什么,最怕的还是南江那厮……”拧身凝眸望向厉重威,语音戚戚:“你究竟要咱家担惊受怕到哪天?”
厉重威轻慢拈起面前美人下巴,嘴角浮起狠厉的笑意,缓缓说道:“我以战事吃紧向皇帝求援,讨要京畿禁军二十万,不日便将抵达。彼时无论是乌木南江还是莅王,都会是我们刀下之鬼!”
说罢再次望向怀中女子,只见她也随着他话里讯息弯起双眼和唇角,艳光倾泻,让他不由心中大动,双唇凑向她殷红唇瓣沉沉低语:“在此之前,需要美人你再次助我一臂之力……”语音渐低沉至不可闻。
约莫半个时辰后,新换了一袭月白窄袖圆领袍,脚踩鹿皮软靴,面上隐隐有不明红晕的突伦皇后送厉重威出帐。
“明晚亥时三刻,美人莫忘!”厉重威毫不顾忌周边无处不在的卫士,目光贪恋地流连在她衣襟处,凑向她身前嗅了嗅,在她耳畔轻轻调笑:“下次我们……你着这件窄身衣裳罢!”说罢伸出手,隔着衣袖拈了拈她柔软的掌心,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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