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伸手去撕那符箓。黄纸纹丝不动。
崔嵬学着前人的样子,向西叩首,诚心祷祝道:“弟子崔嵬,若有镖帅之分,揭得符箓,救出大叔!否则,揭不起黄纸!”
黄纸如铁,仍是紧紧贴在山上,哪里揭得开半分。
崔嵬站起身来,说道:“不祈祷了!我每次祷祝的结果,都是当不成‘镖帅’!哼!命运在我亦在天!如果一个人的运数早已注定,那么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躺着不动就行了?天上自有馅饼掉,前路注定无功成?哼!我一定要当‘镖帅’!”
崔嵬摸出火折子。黄纸遇火,还不灰飞烟灭?任它再厉害的符箓,全都烟消云散。
“事在人为!就算是死胡同,没有出路,我也要挖出一条路来!大唐镖帅,舍我其谁!”崔嵬有些忘情,在山顶上大放幼稚之言。
小山开始晃动了起来。
霸王自刎赵王逝,谁能拔山气盖世?
地动山摇,崔嵬站立不稳,惊道:“怎么了!难道我大话说多了,惹得天怒人怨,地震了吗?”
一声暴喝惊霹雳,杀手丧魂。山下,一个黝黑高大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力能扛鼎拔山,人之至也。昆仑奴当世无敌,神力盖世无双。人言昆仑奴不减虬髯客当年之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昆仑奴一手托山,一手指着怪人杀手,喝道:“天下第一杀手?不死侠骨?哼!虽然你已时日无多,但你屠我兄弟,我就必须杀你!哈哈!洒家自幼为奴,也算是天下人养的一条畜生!人,就是畜生!既然是畜生,那就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有些事,可以付之一笑;有些恩仇,不得不报!你不是喜欢活埋吗?今日,洒家就如你所愿!”
怪人杀手屁滚尿流,他被昆仑奴的神威所慑,半步都挪不开。
昆仑奴大步向前,朝着怪人杀手走去。黑影盖顶,昆仑奴手托小山,已经来到了怪人的面前。
“杀手?你会杀人,洒家更会!有些人怕你们,可你们更要怕洒家!”昆仑奴说着,便双手并用,放下了被抬起的小山。
小山轻轻落下,崔嵬安然无恙。而那自称是“天下第一杀手”的邪恶怪人,早已被压成了肉饼。
“哈哈!江湖,洒家昆仑奴又回来了!”豪气干云,豪迈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啊!昆仑奴!”崔嵬惊喜道,“他说他是昆仑奴!”
“昆仑奴大侠!昆仑奴大侠!”崔嵬激动地跑下山崖。
“哈哈!小娃娃!多谢你了!多谢你让洒家重获自由!”昆仑奴恩怨分明,他拱着手,大笑着向崔嵬道谢。
“大叔!您说您叫什么!昆仑奴!我没听错吧!”崔嵬问道。
“哈哈!洒家正是昆仑奴!”昆仑奴大笑道,“洒家绝迹江湖十五年。小娃娃,看你的年纪……难道也听说过洒家!”
“你真是昆仑奴!”崔嵬兴奋道,“我小时候,在我们崔家村,天天听老爷爷们讲你的故事!我们崔家村的人都说,‘安史之乱’的时候,其实是你们‘民奴军’在拼命地保护我们村子,而不是朝廷史书上说的‘郭家军’……”
“你是剑阁崔家村的!”昆仑奴也有些惊喜。
“对啊!我们村还有您的雕像呢!但是…好像跟您本人不太像!呵呵……”崔嵬摸头憨笑道。
“哈哈!”昆仑奴拍了拍崔嵬的肩头,说道,“不错!洒家的‘民奴军’确实在你们村子周围打过仗!人,不应该做奴隶!一次也不行!要做,也只能做天下人的奴隶!奴隶不可耻,可耻的是,那些恬不知耻去做权贵奴隶的人!”
崔嵬认真地听着。
“哈哈!崔家村!好啊!‘民奴军’要是没有你们村子的粮草,早就饿死了!还打什么仗!洒家虽是粗人,却也知道一个国家的历史,只握在百姓的手中。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看错,那么人活着也只能去当权贵们的走狗了!”昆仑奴毫不顾忌地坦言道,“郭家军是英雄,民奴军也是!但是,他郭家军,先忠于皇帝,后忠于家国社稷!愚蠢!昏君的狗命算什么!没有百姓的粮食,他们连屎都吃不上!天下唯有百姓,才有资格当他们的主子!郭家军的功劳确实很大!可崔家村的仗却是民奴军打的,粮草也是村民提供的,不是他郭家一族的功劳!”
崔嵬不禁自豪道:“我家以前也是种田的!”
山谷外,下起了暴雨,仿佛要将这个充满了浊气的世界冲刷干净。
“不过,郭子仪老爷子也确实是个救国救民的大英雄!‘上面的人’一心想要铲除‘民奴军’,唉!未免再起战乱,惹得生灵涂炭,也只得……洒家曾与郭子仪老爷子有过约定,在你们村子上插上他汾阳王的旗号!这样,借着老爷子盖世的威名,天下之人,不论黑白,无论是富贵之官吏,还是贫贱之山贼,再无一人敢进你崔家村捣乱!小娃娃,你们村这几年还算太平吗?”
“噢!难怪我们村这么太平!”崔嵬道。
“哈哈!老爷子真乃守信之人!洒家没有看错!”昆仑奴大笑道。
昆仑奴一激动,便滔滔不绝地跟崔嵬讲了起来。昆仑奴也询问了崔嵬的名字。
“咦?小崔嵬,忘了问你,你小子是怎么掉下来的!”昆仑奴问道。
崔嵬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又道:“也不知道江湖上的武侠故事是真是假?这崖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宝贝和能够速成的武功秘笈……”
“哈哈!你想多了!”昆仑奴道,“那都是骗人的!天地之间都是宝!何须作死跳山崖?至于武功嘛,天下只有天赋高的人,没有速成的武功!所谓‘速成的武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建得快,倒得更快!哈哈!”
昆仑奴说着,一掌拍向崔嵬。崔嵬本能地躲开了。
昆仑奴连连变招,待到第四式上,崔嵬终于避无可避。昆仑奴的手掌轻轻落在了崔嵬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