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宝剑施放雷电的本事,正是道家门派最正统的内功——五雷天心正法。它自己凌空飞旋,也不需有人挥舞,便使出了天下各门各派最精妙的剑法来。墨守成几乎熟知天下所有的武功,他见了这宝剑的招数,不禁笑道:“你小子还真的成精了!”
宝剑的五雷虽强,可墨守成戴着绝缘的沙手套,又仗着自己内功卓绝,他天性勇猛好斗,倒也丝毫不惧这柄怪异的宝剑。墨守成挥拳直上,只用一套最基本的“墨家拳法”,他看似随手打出的笨拙拳头,竟正好能接下破神剑那最绝妙的招式。二人你来我往,破神剑雷鸣电闪,墨守成啸如龙虎,他们打了五十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墨兄弟小心!”关河洲大喊,“它要放火了!”
墨守成闻言,只觉一股热浪袭来,面前一团烈火已将触及自己的眉心。墨守成足下三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退开了数丈。那火焰还不停下,仍是直往墨守成身上冲去。
墨守成猛吸了一口气,立时烟尘四起,将他紧紧裹住。只见黑沙如波涛般掀起,好似卷起千层巨浪。沙子轻轻一盖,那团火焰才不甘心的熄灭了。
破神剑正在寻找躲在沙雾后面的墨守成,它剑尖通红,好像又要喷火了。沙尘散开,墨守成悠哉地放下手中盛水的葫芦,他胸中运气蓄力已久,此刻猛地喷出一大口清水。
碧水如玉,浇在破神剑的身上,发出“咝咝”的声响。
“还想玩火!”墨守成笑道,“嗯?什么声音!”
“荷荷!啊呸!”破神剑竟会发出像人一样的声音!虽然只是几个最简单的发音,却也是万分惊人的怪事了。
墨守成仰头看时,只见自己的正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冰山。瞬间冰化为水,墨守成根本来不及闪避,已被这来历不明的咸水给淋湿了,他手上的沙子也都浸水变潮了。
沙子绝缘,纯净的清水亦是绝缘。而潮湿的沙石,却是非常容易导电的。
耳边又想起了雷鸣之声。墨守成心中暗叫不妙,可是这闪电就在他的眼前,他已躲闪不开,只是本能地举起双手交叉在胸前,护住心口。
雷息电消。方才那个英挺的少年已经不见了,却多出了一个黑如墨碳、须发焦黑的可怜人儿。
“噗嗤!”墨守邪见了哥哥这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可随即又担忧了起来,心中十分不安道,“哥哥,你第一次被雷劈,你没事吧?”
丝巢早已湮灭,四周的毒虫也都化为了灰烬。此刻云开见天,刺眼的阳光又洒落下来,照在破神剑和墨守成的身上。
关河洲正准备拼死保护墨守成,却见破神剑指着墨守成,不停地上下晃动,它好像在嗅着什么气味,剑身也在“嗡嗡”作响。
“什么!”关河洲喝道,“你说你打错人了!”
墨守成也是满腔的怒火,正要发作。那破神剑早就和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嗖”的一声钻入了关河洲背上的剑鞘。
“算你逃得快!不然定要你好看!”墨守成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还不至于为了一柄剑而生闷气。
现在崔嵬和墨守成俱是满脸乌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笑了起来。一旁的关河洲想着刚才破神剑失控时的可怕情形,忧心万分,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现在帮崔兄弟找人最重要!咱们快走吧!”墨守成说着,抬腿就跑。
前面的毒虫已走得远了。大漠方向难辨,墨守成跑了几步,就停下来,自语道:“对了,我不认识路啊!”
“‘破鳞剑’!‘破昆剑’!请你们带路!诶!你们慢点……”关河洲话还没说完,已被身后飞起的两把宝剑架着走了。
长河横路,像巨龙一般醉卧于大漠之上。这河名叫“濯垢河”,乃是黄河源头的一条支流,宽约三五里。河上水气氤氲,色呈五彩,形若凤凰展翅,有如彩虹贯江。
崔嵬等人来此,见识了这壮丽的景象,不禁感慨自然造物之神奇。水雾迷眼,教人看不清对岸。
崔嵬心中犯难:“这河如此宽阔,我们又没有船只,要怎么渡过呢?若要下水,我可是旱鸭子啊!”
“我心怀至仁,欲渡有缘人。来来来!客官快请上船来!”不远处的河上,一个黑矮的中年男子,正立于船头揽客。这人身穿蓑衣,却头戴纶巾;他不撑船篙,却手持羽扇。
崔嵬见来人的穿着举止颇显怪异,心想定是他乡奇人。他正欲上船,关河洲一把拉住他道:“崔兄弟!且慢!我背后的‘破人剑’和‘破蠃剑’都叫咱们不要上船!”
那艄公模样的男子见的事多了,眼睛瞧人最毒。他见了崔嵬他们的脸色,知道这帮年轻人正在犹豫是否要上船,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龙王路过打个盹,也作‘板刀面’‘馄饨’。哈哈!”那男子笑道,“我虽无害人之意,你们却有疑我之心。也罢,好人难做!”这“板刀面”和“馄饨”,都是南方水路黑道上谋财害命的专业术语,在北方几乎不用。如今一个漠北的塞外客,却是满口的江南黑话,也算怪事一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