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倾心也好,心存眷念也罢,荀璟之于文瑶是何种存在,总也逃不过一个情字,可有些话即便不说,她心里也都明白——荀璟,是她此生也得不到的追寻。
思及此处,文瑶又不禁会想,于荀璟而言她又是何样的所在?
“在想什么?”温润的声音响在夜幕之下,浓重的霜雾也不曾将他的话语沾染上分毫冷意,他便是这样一个人,不为凡俗浸染,自成一派。
“我在想,若我死了,你可还会记得我。”
荀璟不曾回头,只是拉着她一路向前,良久才回道:“我并不知晓,人为何会死。”
“命由天定,百年轮回,这便是规矩。”
“规矩……”荀璟念了一遍,却依旧没有想得通透。
“我不过凡俗之人,能活百年已是幸运,与天一作相比,人实在是太过渺小无力。”
不觉间便到了竹林深处,长廊连着东西两间屋子,却好似隔在二人之间的距离——明明几步便可踏过,却注定在两头相望,终不能归为一处。
“天命如何且先不管,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能护你周全。”荀璟松开她的手,转为轻轻绕起她耳旁一缕发,“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我带你四处走走,也好解乏。”
听荀璟的一番话,若要说心中毫无触动那定然是不可能的,于是文瑶也放下了心里那些低迷的想法,笑着应下。
“进去吧。”
荀璟将文瑶送到屋前,瞧着她推门进去,替她掩上门,才在门外画下阵法。
少了云雾遮蔽,圆月便格外明亮,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洒入人间,便就只剩下幽幽的一层微光。文瑶透过窗户,瞧见绕着屋子一圈在月光下格外耀目的白线。
荀璟在圈禁她。
是因为一个人太久,所以不想自己离开?还是说,他是将自己当成了别人?
是了,这小小一段时间的相处,二人便进展迅速,荀璟给她的感觉就好似认识多年,这未必不是一种暗示。
而在他的眼中,文瑶也能瞧见他似是在通过自己,看向别人。
思及此,她心中不由气闷,也便起了反抗之心,干脆推门出去。
越过白线之时腕间的红痕有些发烫,文瑶却不自觉地被牵引着向前行去,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不对的地方。她从未在夜间离开过屋子,因此就算对自己此时的异常无所察觉,也是多了几分谨慎。
小境安静,白日里除去风声便只听得见虫鸟啼鸣,可晚间却安静地有些不同寻常——就如同没有活物一般,和海域过于相似。
文瑶沿着小径越走越深,却不知荀璟早有所觉。
荀璟寻得文瑶时,她已经走到了位于山顶的湖边,瀑布倾泻而下,惊扰了原本死寂的夜晚,却难以给这灵山添上一点生机。
文瑶双目空洞,站在这一方奔流不歇的湖水边上,显然是一副失了心魄的模样。
“既是你自己寻到了这里,便怨不得我了。”荀璟语气失望,不复平日里的温和笑意,他伸手触及她的后背,将她推入水中。
原先涌动的湖水忽而静止,顷刻间随着文瑶下落激起的一圈涟漪迅速向内涌去,荀璟遮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
狂风怒起,刮过一片茂盛的树林,叶片随风飘扬,如同利刃,所到之地一片废墟。
一声长鸣自水下响起,只见一只火凤从旋涡内腾空一跃而出,盘旋半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