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都在暗处。
陆离在黑暗中缓慢地移动,纵使他想很快,但提腿,落脚,移动,还是慢了三倍多,每一下,都像是煎熬,脑子里的不适应,都准备尖叫。
一种感觉,像是打翻了的大桶的墨水,泅染了开来。
仿佛墨水注入了身体里。
那是荒凉,是末日,是存在却未被知晓,是向着一座山谷呐喊,却听不到回应。
陆离很想逃离这种感觉。
但又无法逃离,像是扎入了身体,还在不断地输入,像是在向着水深的地方,还在不断的下沉。
哪怕是很需要氧气。
仿佛整个世界死去了,却只剩下一个生命孤独的活着。
仿佛用触角沟通的蚂蚁,失去了触角。
无法言语的荒凉,是人不能承受的感情。
如一把大锤,从上方挥来,眼睁睁地看着那黑暗的锤子,带着呼啸声,砸进了胸膛里。
是死无对证。
是无处可说。
是不需要说。
也不能说。
没有理解。
没有交流。
只有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存在的孤独。
陆离在黑暗中艰难地移动,呼吸也仿佛很困难,因为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胸口。
在这棵逆天神树的底部,漆黑的深渊底,也在这漆黑里,仿佛有一团看不清楚的雾,在盘旋,在搅动,在来回地穿梭,仿佛有一股粘稠的液体,陆离在里面走动,也被这液体给拖慢了。
就像是在有压力的水底,陆离的动作,因为多了阻力,而变得缓慢。
心口仿佛越来越沉。
那种想要尖叫、想要发狂的欲望,如一颗炸弹在心里膨胀,就等着点燃了。
呼吸越来越重。
不可言喻的痛苦,占据了全部的脑袋。
仿佛蚂蚁爬上了心里。
密密麻麻,爬满了五脏六腑。
陆离的表情看起来痛苦至极。
陆离蹲了下去,伸出了手,到了脚边,在缓慢的动作中,抽出了一样东西,又在同样缓慢的动作中,拔开了那样东西。
明闪闪的匕首。
森寒的光芒,一闪而过,便隐入了黑暗。
在这刀刀光芒里,陆离看到林湘的影子消失了,如尘埃一般化入尘土,陆离看到陆大路的影子消失了,如流水一般消失殆尽,甚至就连少司,也如烟云般散去。
巨大的孤独,超过了人可以接受的孤独,像是深海底的鲸鱼,游了过来。
庞大的阴影,和那只漆黑的巨大的猫一般大。
像是把所有的光明和黑暗都一并带走。
带走所有的喜怒哀乐。
带走花朵,带走阳光,带走草丛,带走河流。
遮天蔽日,那只漆黑的阴影,鲸鱼的影子,从上方游了下来。
什么都会消失,孤独成为永恒。
孤独。
不可忍受的孤独。
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