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手还是不大灵便。傅瓷看着心疼,遂而起身来到苍玺跟前为他整理着衣裳。苍玺很喜欢傅瓷为他打理着生活中的一切,可现如今时间紧迫,苍玺能留给傅瓷的也只有感谢与愧疚。
谢她如此通情达理,谢她肯一厢情愿的站在他背后。
傅瓷给苍玺整理好衣裳之后,苍玺在傅瓷额头落了一吻,“本王去去就回,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傅瓷边给苍玺系斗篷边应了一声。嘴上说再睡,可她那里还能睡得着?
如今朝堂动荡,大部分的重担都落在了苍玺身上。老实说,皇后并不是怎么相信周则,反而很多事情上很看重苍玺的主意。
从高宗病重到如今,苍玺已经好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了。
今日好不容易能好好休息,还被这一通情报给打搅了。
自然,这些话,傅瓷不能说给苍玺听。苍玺是个心系天下能担重任的人,既然任重而道远就要做好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准备。
苍玺与傅瓷辞别过后,出府直奔花满楼。
他想确定,沈梓荷如今到底还在不在花满楼。倘若在,那就万般幸运,至少不面对沈梓荷的周义是有点理智的。苍玺怕就怕沈梓荷已经不在花满楼反而是在慈安的战场之上。
花满楼做的是夜里的生意。到这个点上,自然还是夜夜笙歌、灯火通明。
苍玺来到花满楼门口,即刻就有三个姑娘围上来。这些姑娘都是拉客的好主儿,喊了一声爷就把手搭在了苍玺的肩膀上。苍玺厌恶的看了那三人一眼,姑娘们被他这个眼神吓得打颤。但仍旧冲着苍玺谄媚的笑,引着苍玺往里走。
进了花满楼大厅,老鸨儿即刻迎上来。
她有对那些有钱人过目不忘的本事,至于那些个穷酸还想嫖的人,老鸨儿是一个也记不住的。
来作乐的人说她见钱眼开也好,说她奴颜婢骨也好,人活着谁不是为了自己能够活的更好?
对于她而言,能握在手里的银子,就是最踏实的东西。
“这位爷,今儿个想与我们那位姑娘做了呀?”老鸨上前问道,说这话,手还不老实的朝苍玺身上放。
苍玺躲开了老鸨的手,轻启朱唇问道:“君姜姑娘可在?”
闻此一言,老鸨一怔,但面上却仍旧赔笑说道:“君姜姑娘身子不适,不如我替爷寻一个跟君姜一般漂亮的姑娘来伺候爷”,说着,扫了身后跟着的一众姑娘一眼,找了个姿色出众的姑娘拉到苍玺面前,“桃染也是我们这儿数一数二的姑娘,不如让她来伺候爷?”
“我再说一遍,请君姜姑娘出来”,苍玺面无表情的说道。
苍玺有遇事波澜不惊的本事,老鸨从他的面上察觉不到丝毫怒气,却从苍玺语气中听到了厌恶与怒气。
“君姜哪儿好,能把爷弄得五迷三道的?”桃染也听出了苍玺情绪中的厌恶,随口抱怨道。
苍玺朝着桃染看了一眼,那姑娘喜欢苍玺这副好容颜,更喜欢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不过,此刻桃染却不敢过分的粘着苍玺。从他的眼神中,桃染看不到丝毫的喜欢与留恋反而是厌恶更多一些。
见老鸨还没有去叫沈梓荷的意思,苍玺从怀里摸出了一颗棋子,随手冲着对面的红木桌子一扔。老鸨的目光跟着棋子走,看到打到红木桌子的那一瞬,桌子腿竟然被一颗棋子打断了。
“再不去,这就是你的下场”,苍玺冲着老鸨说道。
看着架势,老鸨赶紧跪在了苍玺面前,看到她跪下,老鸨身后的一众姑娘也都纷纷跪下。
“求爷明鉴,五天前来了一帮人,为君姜姑娘赎了身,还叮嘱我等不能把君姜姑娘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就要了我等的性命啊!”老鸨边说,眼泪边掉,说完这话的功夫就已经哭的梨花带雨了。
闻此一言,苍玺心里骂了一声,即刻转身出了花满楼。
出了花满楼的大门,苍玺即刻回到了玺王府。
此时,天还没亮。
苍玺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寝殿。他原本以为傅瓷已经睡了,没想到她竟然在为自己整理行装。
听到门被推开,傅瓷转身冲着苍玺笑了笑,“东西都给你收拾的差不多了,你若是急着走就让苍洱他们跟着。”
苍玺应了一声。约么着这个时辰,程钺也应该已经见到皇后把该说的都说了。
想到这儿,苍玺心里有点难受,皇后身后再不济还有一帮可以多多少少帮着她拿主意的朝臣,最不济还有周则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周则不会害傅莺歌。
然而,傅瓷身边又有谁呢?
苍玺想了想,无声的叹了口气。傅瓷身边除了自己,她一无所有。
傅国公心眼是偏的,偏向傅绰约偏向傅青满却从来不偏向傅瓷。母族傅瓷靠不上,自己这一走,她真担心这个小女子会吃亏。
“照顾好自己”,傅瓷轻声说道。
苍玺应了一声,听她的语气,就知她心中委屈。
的确,傅瓷心里确实不舒服。
苍玺的发热才刚刚好,右臂到如今还不能乱动却要让他在这个时候奔赴战场。
“能不去吗?”傅瓷憋了半天,带着哭腔的问出了这句话。
这话说完,傅瓷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苍玺为傅瓷擦干了眼泪,轻声安慰道:“本王答应你,一定平安无事的回来。”
傅瓷一个劲儿的点头,苍玺单手将她揽入怀里,“听话,在玺王府好好等着本王回来。”
傅瓷应了一声,随后突然想起什么来的一般,挣脱了苍玺的怀抱,从自己的梳妆匣子中取出一个小盒子,“你带着它去。”
苍玺左手接过盒子,傅瓷将盒盖打开,里面正是仇老夫人留给傅瓷的那枚玉龙头。
一时之间,苍玺神情有点复杂。
这东西,周延想要、太子想要、傅骞也想要,仇老夫人却偏偏传给了傅瓷。这个东西,不止是个念想这么简单,还能号令三军。
微愣过后,苍玺示意傅瓷将盒盖盖上,把东西重新放回傅瓷手里,“你这傻丫头,这东西能号令的是御林军,本王去慈安,哪儿的都是王军,本王用不上的。”
这东西具体的用途傅瓷还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枚小小的玉龙头是多少人巴望着的,至于到底有何作用,仇老夫人没说过、高宗也没说过。
将东西重新放回傅瓷手中之后,苍玺轻声说道:“你留着吧,你再金陵城里这东西能护着你,本王也好安心些。”
傅瓷还想把玉龙头递给苍玺,苍玺却再也不肯碰这盒子。一番安慰之后,傅瓷才又将这小盒子重新放回了梳妆匣子里。
待傅瓷放好后,又重新将给苍玺整理的行装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苍玺在一旁看着傅瓷的侧颜,憋了好久才问道:“你就不问问本王身上为何会有别的女人的脂粉味?”
苍玺说这话不是没有根据。方才他去了一趟花满楼,那青楼里的女子各个儿浓妆艳抹,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股子脂粉的味道。苍玺在里面呆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气味沾染到她身上不少。
傅瓷偏头,与苍玺四目相对,继而一笑,“怎么?王爷也想让瓷儿成为悍妻,拿着扫帚追着你满王府的跑问你是否对其他女子倾心?”
苍玺被她逗笑了,顺势轻轻捏了捏傅瓷的脸蛋儿,“你这妮子!”
傅瓷笑了笑,贴在苍玺的耳朵上轻声说道:“我等你回来告诉我你对哪家女子倾心。”
傅瓷说完后,还未来得及回身,就被苍玺一把拉住,“本王现在就能告诉你,国公傅家嫡女傅瓷。”
苍玺说完这话,傅瓷的脸羞得通红。傅瓷歪头看了看窗外天色,故作正经的说道:“王爷若是要去,便早些赶路吧。”
“你这是在赶本王?”苍玺耍小脾气的问道。
“我这是让你早去早归!”
听傅瓷这么说,苍玺也收起了那副调侃的模样。与傅瓷告别之后,单手提着行装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