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道:“伯伯身体可安?”
老人笑语愔愔的说道:“我离开了朝堂,好着呢!到是你爹,怎么样了?”
“我爹身体也好,前阵子还惦记着您老人家呢!”
陈秋实还想说什么,目光落在了苍玺身上,语气也冷淡了几分的问道,“这位是——?”
薛锦绣笑了笑,“这是承周外姓王爷苍玺。”
薛锦绣介绍完,苍玺单手冲着陈秋实行了个礼,“苍玺见过前辈!”
陈秋实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苍玺一番,若有所思了片刻后,问道:“你父亲可是苍擎王爷?”
苍玺微微颔首,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正是家父。”
陈秋实扯了扯嘴角,最终没说出什么来。在陈秋实看来,苍擎是承周唯一一个担得起“王爷”这个称号的人。当年,高宗被擒,苍擎单枪匹马入敌营,不仅解救了高宗还为战争胜利打了个很好的基础。
只是,苍擎的结局却是让人提起落泪。
想到这儿,陈秋实对苍玺也多多少少有几分另眼相看。他相信,苍擎的血脉,不是孬种。
“你这臂膀?”陈秋实打破沉默,问道。
苍玺看了一眼右臂,不等他开口说话,薛锦绣就抢先说道:“玺王爷为了护着锦绣,才受了伤,还劳烦伯伯为王兄接骨。”
陈秋实拍了拍苍玺的肩膀,苍玺吃痛却没吭声。
陈秋实叹了口气,这胳膊已经完全脱落,即便是接回去也得恢复个五六个月。
“随我进屋吧”,陈秋实说完,自顾自的进了屋,薛锦绣紧随其后,苍玺给苍洱递了个眼色,苍洱会意。待苍玺进屋后,即刻吹了个口哨唤来了鸽子,他冲着鸽子比划一番后,鸽子朝玺王府的方向飞去。
屋内,陈秋实将苍玺的衣袍解开,拿着烧酒在苍玺的肩膀处使劲儿搓了搓,直到苍玺的肩膀发热。
“有点疼,锦绣丫头你摁住他”,陈秋实说道。
薛锦绣对陈秋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这位陈伯伯是个硬汉,从来不会轻易说“疼”这个字。想到这儿,薛锦绣摁着苍玺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苍玺看到薛锦绣这副担心还愧疚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你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这点疼我还是忍得的。”
苍玺说完这话,他就有些后悔了。陈秋实的手法和力道带来的疼委实是他没想到的。许是自小就练就了那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性子,又或是不愿意让薛锦绣担心,苍玺愣是一个子也没叫出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陈秋实舒了口气,“好了,你活动活动试试。”
苍玺小幅度的动了动,拱手一揖说道:“多谢老将军。”
被苍玺这么一说,陈秋实有点恼了,没好气的说道:“老夫离开那乌烟瘴气的庙堂已经多年,玺王爷还是慎言吧。”
听陈秋实这话,苍玺有点惭愧,拱手说道:“是晚辈言语不当,还请前辈见谅。”
眼瞧着太阳落了山,陈秋实说道:“今儿个就在我这儿歇着吧,后面还有两间房,够住。”
苍玺看了看日头,又瞥了薛锦绣一眼,说道:“宫中还有要事,多谢前辈美意。”
说到这儿,薛锦绣的神情也有几分落寞。陈秋实看在眼里,却懒得过问。
庙堂大事,与他何干?
他只要处江湖之远就够了!
更何况,是这个朝堂抛弃了他。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朝堂如何与他们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哪怕江山易主、哪怕王朝更迭,这都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但对于陈秋实而言,他把大半生都献给了朝堂、献给了君主。人到晚年,帝王突然削兵权、弃武将,饶是谁心里会没有怨言?
沉默良久后,陈秋实问道:“你们要如何回去?”
苍玺拱手一揖,“一会儿会有玺王府的人前来接应,前辈莫要担心。”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陈秋实动了动耳朵,轻声说道:“你的人来了。”
“前辈好耳力”,苍玺夸赞道。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陈秋实亲自打开了房门。一个二八年华的妇人身后跟着个红衣护卫。苍玺看到门口的人,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傅瓷的目光落在苍玺那条刚接好的臂膀上,红了眼眶说道,“红玉说你们遇上了麻烦,我来带你回家。”
苍玺把傅瓷揽进怀里,与陈秋实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四目相对,苍玺有点不好意思,但却将傅瓷搂的更紧了些,“这位是我夫人傅瓷。”
经由苍玺这么一介绍,傅瓷挣脱了苍玺的怀抱,上前微微屈膝给陈秋实行了个礼,“傅瓷见过前辈。”
陈秋实懒得想这位美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乐呵呵的应了她这一礼。
几人又你一嘴我一句的闲聊了一会儿,苍玺主动请辞。陈秋实对这几个人称得上是一见如故,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也不好拦着。
傅瓷与薛锦绣先上了马车,苍玺给陈秋实行了个礼后才进了车棚内。红玉与苍玺在车棚外赶马。
红玉的小脸蛋沾染了几分胭脂色,苍洱沉默不语的一门心思赶马。车内,傅瓷小心翼翼的护着苍玺的右臂,薛锦绣在一旁看着,是不是流露出几分羡慕的神情。
憋了好一会儿子,薛锦绣终于按捺不住,问道:“我出来的这段时间三殿下情况如何了?”
傅瓷一怔,很快便想好了一套安慰薛锦绣的说辞。
话还没出口,薛锦绣就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王嫂不必想着如何安慰我,锦绣想听实话。”
这话可算是将傅瓷堵死了,见她久久不语,薛锦绣努力的扯了个微笑,说道:“没关系。”
薛锦绣这句话让苍玺与傅瓷不知道该如何再接话。沉默良久后,傅瓷突然问道:“十七应允了?”
苍玺应了一声,解释道:“十七不肯进宫为三殿下诊治,倘若把三殿下接去玺王府,十七还是愿意跑一趟的。”
闻此一言,傅瓷的神情大变。但碍于薛锦绣在一旁的缘故,傅瓷张了张口最终没说出来。苍玺将傅瓷的神情尽收眼底,拍了拍傅瓷的手背以表安慰,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十七想要见你。”
傅瓷微愣,还不待她开口说话,苍玺接着说道:“这件事情既然也牵扯到了锦绣,大家不妨说开了。”
傅瓷点了点头,薛锦绣睁开了眯缝着的双眼。
“季十七一直倾慕你王嫂,瓷儿嫁入玺王府的事情他还不知晓”,苍玺说道。
薛锦绣不笨,苍玺既然这么说了,薛锦绣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遂而说道:“王兄放心,锦绣定当守口如瓶。”
苍玺点了点头,掀开了窗帘子看了看日头,对着薛锦绣与傅瓷说道:“苍洱走的是远路,从这儿到皇宫最少还得一个时辰,你们先眯一会儿吧。”
薛锦绣是真累了,苍玺这话说完没多久她就已经睡着了。傅瓷将自己的外袍给薛锦绣盖在了身上,然后躲进了苍玺怀里。
苍玺笑了笑,眉梢眼角流露出的温柔恰似一轮弯月——清明澄澈、暖人心坎。
苍玺有些疲倦,却不敢睡着。
尽管这条路偏僻了些,但难保没有人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