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这话说出口后,沈氏与周信一直都没接话。这样的局面在周延看来多少有点尴尬,沉思再三,最终还是如周信一样闷头喝茶。
日头偏南,快到晌午沈梓荷才姗姗来迟。
看着坐在一旁的周信,沈梓荷心中有点五味俱全。先前,因为周信的缘故,沈将军才允许女儿习武、读书,允许自己做许多官宦之家的小姐们不能做的事情。于她而言,如今这个出色的沈梓荷是周信一手培养的。
沈梓荷一步一步靠近这三人,待屈膝行礼后,沈贵妃才让沈梓荷入了座。
周延。周信对沈梓荷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的缘故才将这个姑娘推进了火坑。
沈贵妃见这兄弟俩不开口,率先问道:“近日,四殿下待你可好?”
这个问题让沈梓荷无从回答。周义在玺王府小住的消息弄得满城皆知。她不相信沈氏没有得到消息。但转念一想,周义与苍玺手足情深,苍玺断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害周义。
想到这儿,沈梓荷起身跪在了沈贵妃面前,说道:“四殿下已经在玺王府住了多日,一直未归。荷儿若不是别无他计,也不敢进宫麻烦姑母。”
沈贵妃没让沈梓荷起身,而是板着脸问道:“四殿下当真被玺王爷软禁起来了?”
沈梓荷看了周延与周信一眼,回答道:“确实如此。”
“荒谬!”沈贵妃拍了一下桌子。
沈梓荷吓得赶紧低下头,周信不由分说的上前将沈梓荷扶了起来,冲着沈贵妃行了个礼,说道:“儿臣有话跟四皇子妃说,先行一步。”
说完,拉着沈梓荷的手就冲着门外走去。这一路上,沈梓荷如何挣扎周信就是不松手,直到到了温泉,周信才松开了沈梓荷的手。
沈梓荷抬手就给了周信一个巴掌,“三殿下请您自重。”
沈梓荷那个巴掌不重,却打到了周信心里,周信冷笑了两声,吼道:“我劝舅父让你同男儿一般习文学武,不是让你做个牺牲品!”
沈梓荷也冷笑了声,直勾勾的看着周信,“三殿下多虑了。妾身与四殿下情投意合,并不是三殿下口中的牺牲品。”
周信对沈梓荷没有非分之想,但从她口中听她说与周义感情十分融洽时,心中还是咯噔一下。
这本就是他最想听到的结果,然而真的听到时,他却宁愿这是假的。
见周义不语。沈梓荷又说道:“三殿下,瞧瞧您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为了储位残害手足,为了名利草菅人命……”
沈梓荷接下来说了什么,周信一句也听不进去。自己这么久的奋力挣扎,在沈梓荷看来竟然是残害手足、草菅人命!
到底是自己做错了,还是这个小女子被保护的太好,根本不晓得什么叫弱肉强食?想到最后,周信坚信在世上向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人过得好不好,与自己有何关系?
“你闭嘴!”周信吼道。
沈梓荷听到这句话后,当真不再说话。
周信往沈梓荷跟前走了一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说道:“四皇妃谨记,他日我必让周义在我脚下匍匐。”
周信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温泉。沈梓荷站在原地,眼中打转许久的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今日的话,沈梓荷故意说的绝情了些。在她看来,周延与周信绝对不是苍玺的对手。她想保护周义不假,但他也想让周信平安。
沈梓荷在温泉呆了一会儿。尽管天气已经转凉,但这儿依旧暖和。曾经,这里是她、周延、周信玩耍的地方,然而此时此刻,这儿却冷清的看不到人影。
沈梓荷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走出的宫闱。今日在贵妃宫里闹上这一闹,定是触了沈贵妃的霉头。日后若要在这些人的权势下讨生活,恐怕是更加艰难了。
想到这儿,沈梓荷倒是真的想与周义双宿双飞,再也不理这朝堂纷争。
得罪了沈贵妃无疑是将沈氏的人得罪干净了。沈梓荷倒是不害怕沈贵妃找自己的麻烦,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担心的是沈贵妃会将之前说的话变成现实。
要么臣服,要么去死。
这句话,沈梓荷记忆犹新。
沈梓荷将披风拢了拢,朝着玺王府的门口走去。周义已经在玺王府呆了四天了,她派去的人一个个儿回来都说连玺王府的门都没进,更别提将周义请回来。这样的结果,沈梓荷并不意外。要么,苍玺与周义信不过她,因此这两人谋划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要么,周义想要保护她,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往往最安全。
但今时不同往日,有些话必须要跟周义说明。
想着,沈梓荷来到了玺王府门口。沈梓荷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上前敲门,开门的是玺王府的管家。
沈梓荷微微颔首,说道:“麻烦管家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沈梓荷求见玺王爷。”
管家有些为难,但还是跟沈梓荷说了实情:“王爷一早就交代了,四皇妃若来,闭门不见。”管家说完看了看沈梓荷的脸色,放低了声音,说道:“夫人您请回吧。”
沈梓荷一听这话,顿时没了理智。莫非苍玺真的与周则联手将周义害了?
想到此,沈梓荷脸上愠色多了几分,单掌推开管家,“休得拦我!”
守门的侍卫看到管家被沈梓荷推倒在地,赶紧上去扶,但来人是四皇妃,侍卫们纵然想拦也不敢出手。
侍卫头子看到这种情况,赶紧命人向玺王爷汇报,自己则上前赔笑与她攀谈。
侍卫跑到星月阁时,苍玺正在跟周义下棋。
听完侍卫的禀报,苍玺笑了笑,冲着周义说道:“以她的身手吃不了亏,别担心。”
苍玺这话不假。他仍旧记得在周义的新婚之夜,沈梓荷将周义从房顶上扶下去还稳站如松的姿态。这样好的轻功,对付几个不敢跟她动手侍卫,简直是绰绰有余。但周义依旧不放心,说道:“不如请她进来吧。”
苍玺又落了一子,说道:“一会她就能找到这儿来。”
苍玺这话刚说完,就听见星月阁门外传来了吵闹声,苍洱进来禀报说道:“四皇妃拿剑抵着侍卫的脖子,在门口朝着要见四殿下。”
周义没想到沈梓荷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苍玺看了一眼周义,说道:“请四皇妃进来。”
苍洱得了命令,将沈梓荷请了进来。
沈梓荷看到周义与苍玺正在博弈,见自己的心上人没事遂而屈膝给苍玺行礼请罪,“妾身念夫心切,硬闯了玺王府还望王爷见谅。”
苍玺将手中的棋子悉数放回,说道:“本王想要求证的已经有答案了,这星月阁就暂且借给你们夫妻二人团聚一会,接下来的戏,还劳烦四皇妃配合下去。”
苍玺说完,给苍洱等人递了个眼神。原本热热闹闹的屋子,一下子就剩下了周义与沈梓荷两个人。周义将沈梓荷揽进怀里抱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几日委屈你了。”
听到周义这话,沈梓荷的眼泪一下子飚了出来,带着哭腔责问道:“因为我姓沈,你就不信我?”
周义在沈梓荷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继而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并非如此。唯有置身事外,才最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