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玺摇了摇头,说道:“四弟喜好篆体众所周知,但四弟练的是大篆而非小篆。”
程钺不知道苍玺与周义的交情,问道:“会不会是四殿下欲盖弥彰?”
苍玺没接着否认。
为了储位,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似乎已经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倘若我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沉默良久后,苍玺突然问道。
程钺对朝中形势不算清楚,看了苍洱一眼,说道:“太子?”
“不会”,傅瓷突然说道。
苍玺听到傅瓷这话来了兴趣。今晚,他之所以把这个小女子留下听他们议事,就是为了听听这个小女子的想法。这次遇害,无论傅家站那边傅瓷都与自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苍玺坚信,在这桩事情上,傅瓷不会与他背道而驰。
傅瓷见三人都看着自己,继续说道:“今晚这两次被害,不像是一拨人。”
苍玺示意傅瓷接着说下去,这个想法刚才在他的脑子里萦绕了不止一遍。
“在去国公府的路上那一次,那些人招招致命,并且只对玺王爷下手。而在玺王府门前的那一次,那些人的身手远不如第一波人。而且,他们点了名要我的性命。”傅瓷说道。
傅瓷说的这些话正和苍玺心意,他也觉得这次遇害该是两拨人下的手。
可关键是那两拨人要害他与傅瓷呢?
苍玺沉默了良久,突然冒出了一句:“寄好公主。”
傅瓷猜苍玺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不然不会平白无故的说是傅绰约干的。询问苍玺的话还没出口,就看见桂雨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小姐,老爷、老爷的轿子快到门口了!”
“你爹怎么会突然来我玺王府?”苍玺冲着傅瓷问道。
傅骞是太子在朝廷中的一座大靠山,自己刚刚遇刺,傅骞的大驾就到了玺王府门前。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傅瓷没隐瞒的回答道:“桂雨回府里搬救兵时,正巧遇见了国公身边的人。想必今夜之事国公已经知晓了。”
苍玺没再问下去,冲着苍洱说道:“你出去迎迎傅国公。”
苍洱走后,程钺也觉得此处自己没理由再呆下去,遂而也拱手一揖退了出去,与苍洱一同来到了玺王府的门口。
对于不该看的、不该听的、不该做的事情,管好自己才是王道。尽管程钺是一介武夫,但这样的道理,他还是明了的。
程钺前脚刚走,傅骞后脚就到了玺王府。好在,程钺警惕性不差,没等傅骞看见他翻墙走了。
傅骞由苍洱引着来到了星月阁门口。此时,苍玺已经由傅瓷伺候着穿上了衣裳,地上沾了血的纱布、棉花与那件被血浸透的衣衫傅瓷一并清理了下去。
有外人在此,苍洱不能像平时一般直接进去,让傅国公觉得玺王府太过随便。遂而站在门外禀道:“爷,傅国公来了。”
傅瓷听到傅骞来此,想要退到屏风后面去。还没等傅瓷走过去,苍玺就说道:“请国公进来。”
傅瓷咬牙瞪了一眼苍玺,双脚停在原地再未向屏风迈出一步。
他一定是故意的!
傅骞进了屋子,扫了一眼,看到傅瓷还储在这儿,脸色顿时就难看了几分。但仍旧撑着一副笑脸,深深一躬行礼说道:“老臣见过玺王爷。”
“国公请坐”,说着,苍玺给苍洱递了个眼神。苍洱很知趣的退出了房间还顺带关上了房门。
苍洱退下后,傅瓷才给傅骞行了个礼。
傅骞看到傅瓷之后,忙又站起来冲着苍玺跪下,说道:“今夜之事,多谢王爷对小女出手相救。回去之后,老臣定当对阿瓷严加管教!”
苍玺没接话。在他看来,傅骞这一举动委实虚伪了些。
傅骞见苍玺没有说话,继而收了笑脸,换上一张严肃的面孔,说道:“玺王爷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苍玺不想跟傅骞打哑谜,直接说道:“国公还是莫要把手伸到玺王府里好。”
傅骞听苍玺这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又多了几分不安,急忙跪在地上说道:“王爷明察,老臣万万不敢管玺王府的事情。”
苍玺没让傅骞起来,说道:“本王还没说什么事情,国公是否太过敏感了些?”
听到苍玺这一句话,傅骞跪在地上更是惶恐万分。
从傅青满嫁到太子府的那一刻起,就证明国公府与其他皇子已经还清了界限。周则一心想拉帮结派,若是苍玺不能臣服于他,他宁肯背上杀人的罪名,也不会把苍玺这样一块大肥肉扔给别人。
这个道理,苍玺知晓,傅骞也明白。
傅骞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不知王爷所提及的是何事?”
苍玺冲着傅瓷笑了笑,说道:“方才国公说对三小姐严加管教,本王看就免了吧”,苍玺顿了一顿,打量了一眼傅瓷的表情,又说道:“本王既然因为三小姐受的伤,留三小姐在玺王府照顾本王一段时间不为过吧?”
傅骞一听这话有些慌,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这,这恐怕有失体统?”
苍玺瞪了傅骞一眼,傅骞慌忙低下了头。
“三小姐意下如何?”苍玺转脸问道。
傅瓷十分端庄的盈盈一拜,轻启朱唇说道:“臣女听王爷安排。”
傅骞一听这话脸色又难堪了几分,与之相反的是苍玺笑了笑说道:“那就有劳三小姐了。”
与此同时,孙大夫捧着一碗汤药进来,见傅老爷跪在地上实在不敢多瞧。傅骞也看见了孙大夫,头又往下低了一分。苍玺没说让他起来,傅骞是万万不敢动的。
孙大夫又将屋子打量了一遍,卧房里没个丫鬟奴才的,自个儿也不知道把这药递给谁。好在,傅瓷看出了孙大夫的窘境,说道:“给我吧。”
傅瓷一手端着汤药一手拿着汤匙,苍玺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药草的苦味,不经意间蹙了蹙眉。
“国公既然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苍玺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傅骞得了命令,赶紧起来,道了声保重就退出了星月阁。
孙大夫见傅骞退出去后,也不好意思在房间里多呆,于是交代了几句后给桂雨递了个眼神,两人一同也退出了星月阁,出门后还不忘将房门严严实实的关上。
此时此刻,房间里只剩下苍玺与傅瓷两个人。傅瓷警惕性的往后退了两步。苍玺看到傅瓷这反应,顿时起了戏谑之心,说道:“瓷儿离我这么远,怕不是我能吃人?”
傅瓷白了一眼苍玺,问道:“王爷为何要将我留在玺王府?”
留她在玺王府还不是怕她回去后被傅家的人欺负了?
但这些话,苍玺委实说不出口,遂而说到:“你站近些我就告诉你。”
傅瓷也不知怎么回事,当真听了苍玺的话往前走了两步。
苍玺瞧着傅瓷离他还是不近,索性拍了拍床沿,说道:“坐这儿来。”
许是傅瓷搭错了筋,听了苍玺的话之后竟然真的做到了床沿上。
苍玺见傅瓷坐到了床沿上,身体前倾靠近傅瓷,傅瓷看见苍玺这架势正要躲,苍玺将左臂一把横到傅瓷的身后,凑近了轻轻吐了几个字:“折磨你。”
“你——”傅瓷此刻被他气的凝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就知道苍玺这人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主儿!自己刚才为了他连性命都不顾了,他将自己留在府里竟然是为了折磨自己!
果然好心没好报,好人做不了!
傅瓷将药碗重重的塞在苍玺的右手里,“自己喝!”
苍玺又凑近了一步,耳语道:“朝野上下都觉得你是钦点的玺王妃,哪有王妃不伺候夫君的道理,嗯?”
傅瓷气的猛地一转头,两人鼻尖正好相碰。傅瓷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我有些累了,这药就劳烦王爷自己喝了。”说罢,就挣脱了苍玺的手臂,兔子一样的跑出了星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