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瓷忙起了身,拱手一揖,“不敢。”
屋里的氛围一时尴尬,傅骞清了清嗓子开了口,“既然娘娘抬举你,你便跟着娘娘去吧,莫给娘娘惹了祸。”
“爹——”,情急之下傅瓷唤了傅骞一声。
想来也是好笑,自己为什么会唤这个前世对她挖心拆骨的男人为爹。
“为父既然说了,你便去,莫惹了娘娘不高兴。”
傅骞的话向来是不能违逆的,傅瓷即便心里多么不情愿也只能点头应下。
“孩儿遵命。”
听到傅瓷这句话,傅青满脸上方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顿饭,傅瓷吃的很是不欢。
傅青满自小就与她不睦,傅瓷绝不相信傅青满将她带进府是想弥补她!但是傅骞护着傅青满,自己还能如何?
黄昏时分,傅青满的轿子启程了,傅瓷与孙大娘坐在一顶小轿子里跟傅青满一起回了太子府。
傅青满走了没多久傅绰约也向仇氏与傅骞请了辞。已经出来十几日,再不回去恐怕皇后傅莺歌该恼了。
仇氏眼见着这三个孙女就这么出了傅府的门,顿觉凄凉。
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是泼出去的水,她这一生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嫁给了当今天子,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承周子民景仰的皇后,儿子位比三公,成为一朝国公。这种凄凉感,她先前从未有过。
果然是人老了,愁思也多了。
一炷香的功夫,傅青满的仪仗就回了太子府。
傅青满率先下了轿,走到傅瓷的轿子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还请嫡姐下轿。”
这架势,跟随的侍卫奴才都吓了一跳,素问良媛娘娘心比天高,怎么就这么容易对人屈膝了?
傅瓷吸了一口气,由孙大娘扶着下轿。这次他故意没带桂雨来,此行有多么凶险,傅瓷心里有数,她已然对不起杏散腹中的孩子,何苦又害了桂雨这个小丫头。
出了轿子,看见傅青满还保持着恭恭敬敬的半蹲姿态,傅瓷急忙跪了下来,“良媛娘娘折煞臣女了。”
傅青满扶起傅瓷,与傅瓷一同进了宅院。
傅青满这一出戏做的可真足,叫外人以为她多么看重嫡庶尊卑、多么识得规矩礼仪。可是即便如此,她这个名义上太子的女人,也不该给她行礼的。
让傅青满做这一举动的目的只有一个——折辱傅瓷。
倘若傅瓷大摇大摆的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对这位太子良媛的行礼视而不见。那么恐怕,以卑犯尊这条,那就吃定了!
好在傅瓷也不是那种拉不下颜面的人。
受她一礼还她一跪,虽让她这个嫡女有些失了面子,但总比让傅青满抓着她的把柄随时能向太子告她一状好得多。
走了几步,傅青满突然停下。有些出神的傅瓷立刻回了神,跟着傅青满停了下来。
只见傅青满不亢不卑的走上前了一步,“见过良娣姐姐。”
傅青满这一拜,傅瓷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人是太子爷唯一的良娣——司徒妙境。
傅瓷正要上前行礼,却被傅青满一把拉住,“想必良娣姐姐还不知道这位是谁吧?”,傅青满看了一眼傅瓷,“这就是妹妹的嫡姐,国公府的三小姐!”
傅青满这话看似是在介绍傅瓷的身份,实则是想告诉司徒妙境眼前这人是曾经被圣上钦点的太子妃!位分在她之上的太子妃!
司徒妙境自然能听出傅青满的言外之意。
只是,整个承周虽然都知道圣上为太子爷聘下了傅家的千金嫡女为太子妃。但是,整个承周也知道,太子抛弃了这位未过门的太子妃。
“臣妾有了身孕就不便向三小姐行礼了,还望三小姐赎罪”,司徒妙境颔首说道。
傅瓷面上不但没恼反而还露出了笑意,行了个跪礼,说道:“臣女恭贺娘娘。”
司徒妙境对傅瓷这种臣服的态度甚是满意。曾经的太子妃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如同卑贱的奴婢一般跪在她脚下。
司徒妙境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傅青满,尽管这个女人在笑,但心里一定很苦吧?
“三小姐快快请起”,说着就要伸手扶傅瓷,傅瓷很巧妙的躲过了司徒妙境伸出的手,她可不愿意跟这府里的任何一人扯上瓜葛。
看见傅瓷这样处处小心,傅青满觉得刚才自己的那一举动实在是有些愚不可及。她竟然会指望一只从不张口的狗去咬人,实在可笑。想到这儿,傅青满也只好轻咳一声,“恭喜良娣姐姐,臣妾就带着嫡姐先回海棠楼了。”
司徒妙境点了点头,傅青满理都不行的朝海棠楼的方向走了去。
一路上,傅青满的脸色铁青。这个女人竟然比她先怀孕了!
太子府眼下没有正妃,只有一位良娣、一位良媛、两位承徽。倘若是那两个贱人怀孕还好说,已经不得宠的人,即便生下了大皇孙也不足为患。
可眼下怀孕的竟然是司徒妙境——太子府唯一的良娣!
这就让傅青满十分不满了,上天垂爱让她有了一门中意的婚事,为何不再次垂怜让她有个儿子傍身?
想到这儿,傅青满只觉得苍天不公,一根精心保养的指甲也折断了一半,让人看着甚是吓人。
“怎么回来的如此晚?”傅青满正想着,抬头忽然看见周则在海棠楼门前站着。
傅青满一愣,行礼都忘了。还是傅瓷等人先跪下,傅青满才想起眼前这人不只是她的丈夫,还是未来的一国之皇,遂而急忙行礼。
出于好奇傅青满还是问道,“太子怎会在此?”
周则伸手扶起了傅青满,“来看看我的美人。”
太子能赢得许多大臣尊重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几乎不再人前称自己为“本宫”,这种随和让大臣们觉得太子爷没架子、不拘小节,也就愿意为之赴汤蹈火。
可眼下,傅青满却当太子这一声“我”是真的把她当成手中宝,竟然有些感动。
傅青满不答话,周则才看向身后的一众人,见傅瓷也在其中,开口道:“你讲三小姐带来了?”
傅青满跪在周则面前,“臣妾实在是想家,才斗胆将嫡姐请进了府,还望太子见谅。”
周则自然是懒得管这些事,“你若喜欢就让三小姐在这儿住一阵子。”
傅青满只当周则是浪子回头,傅瓷却在心里嘲笑傅青满的愚蠢。
若不是直到傅青满手上有三千军,周则又何必如此和颜悦色的与她讲话。
只是,陷在爱情里的女人非疯即傻。
“我还有些公文没看,就不陪你们姐妹俩了。”太子又捏了捏傅青满的小脸蛋,柔声说道,“晚上来看你。”
听到这话,傅青满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太子这是要临行她?
直到璧鸢在傅青满身后,拽了拽傅青满的衣角,傅青满才冲着已经走到院子外的周则喊了一声,“臣妾等着您。”
看着周则的背影彻底消失,傅青满才进了海棠楼,嘱咐了璧鸢给傅瓷辟一处住所。
刚进海棠楼的大殿,傅青满就看着傅瓷说道,“本宫口渴了。”
璧鸢刚要奉上凉好的茶水,傅青满摆了摆手,“让她来”,顺着傅青满纤纤玉指的方向看去,璧鸢走到傅瓷身边,递上茶水,笑着说道:“劳烦三小姐了。”
孙大娘看着傅青满受如此折辱,实在不忍。倒不是说她多么忠心于傅瓷这个主子,而是此时此刻既然进了太子府,她与傅瓷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到这儿,孙大娘先一步接过了璧鸢手中的茶水,“还是奴婢来侍奉良媛娘娘吧,娘娘小时候可是最喜欢奴婢伺候的。”
看着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为傅瓷解围,傅青满随手捏了个杯子扔到了孙大娘脚边,“本宫跟你主子说话还轮不到你这贱婢来插嘴。”接着笑着说道,“璧鸢,奴才以卑犯尊该如何处置?”
璧鸢笑道:“回娘娘,轻者掌嘴二十;重者,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