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洪忠,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也流下了泪水。他并不怕死,他只自己的师姐青楚会因再也见不到自己而心灰意冷,他怕青楚受人欺负,他怕青楚再也不会去爱上一个人。
人间不值得,唯情最难得。
棠醉背着铁洪忠,终于到达了三岔口,却发现马竟元众人,以及拉车的马驹,早已经死去多时。地上的尸体面目发紫,全都是喉咙被洞穿,想来应该是被黄裳放出的血红色小虫所杀,而此刻那血红色小虫已不见踪影。
铁洪忠仿佛恢复了一点体力,对棠醉说道:“兄弟,你把我放下来,我有话说。”
棠醉起初不肯,但在铁洪忠的一再坚持下,他还是妥协了。最后棠醉把他放在一辆马车上。
铁洪忠说道:“这辆马车上装有两麻袋药物,就是兰灵蓿草。它不能放在须弥空间,也不能触碰到带有灵力的东西,不然就会化为飞灰。看来我不能将它亲手送到门派了。你走吧,带着这马车,只会耽误自己逃跑。其他马车上,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不过是我安排的障眼法。如今要想活命,只有进入白猿魔林,最好能唤醒白猿魔林中的强大妖兽,让他们和追来的金丹期修真高手争斗,你才有一线生机。”
棠醉也想到了这种方法,当下就徒手拉着这一辆马车,按照铁洪忠给他的地图指引回征战堂的路线,进入了白猿魔林。
他岂能苟活,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铁洪忠把灵兰蓿草送回到征战堂。
棠醉停下马车,附身趴在铁洪忠身边。铁洪忠如今只能小声说话了,他还有一口气,是存着想见到他的师姐,他想再看一眼青楚,而这口气,如今坚持不下去了。
铁洪忠看着流泪的棠醉,想抬起手,给好兄弟把泪擦干,手抬到一半,发觉手指已经被黄裳的剑给削断了。铁洪忠强行微笑着道:“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我想跟你说一个关于我的秘密,你愿意听吗?”
棠醉只恨自己修为太低,不能救下铁洪忠。大道自有命数,谁又能强求呢?
棠醉点头,继续听铁洪忠说他的秘密。
铁洪忠说道:“我的本名,连我自己都快忘了。铁洪忠是我自己给自己取得名字。我没见过我的父亲,从小娘亲就喜欢打麻将。输光了家产,我八岁的时候,饿着肚子去麻将馆找娘亲,居然被她当赌注输给了别人,几个大汉来抓我走的时候,我从桌子上拿了一张麻将,就是红中。我趁他们夜晚睡着,自己偷偷的跑了出来。跑啊,跑啊,双脚都布满了血泡,后来又都被野草给割破了。后来我流浪在街头,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进入了征战堂,开始了修真一途。从那个时候,我就不怕流血了,我给自己取名字就叫铁洪忠,我希望我像麻将红中一样,因为他是麻将牌中最鲜艳的牌。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家乡,我也……”说着,铁洪忠开始咳血。
棠醉看着他,说不出的悲凉。铁洪忠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从领口的把胸前的吊坠拿了出来,是一只麻将打孔后做成的吊坠。这,就是那张红中麻将牌,经历了许多年头,已然泛黄了。
“答应我,把它送给我师姐青楚好么?答应我……兄弟。”铁洪忠把红中吊坠递给了棠醉手里,似乎鲜血已经流尽了,灰暗的脸色,眼皮已经昏昏沉沉,将死之人一直在坚持着。
铁洪忠轻声呻吟道:“兄弟……还有酒吗……”
棠醉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开始不停的流下。他没有说话,拿出一坛烈酒,放到铁洪忠的嘴边,慢慢倒出,铁洪忠痛快的饮下。
只喝了两口,便永远的闭上了双眼,他再也说不出话,他再也喝不了酒,他再也不能回去,他再也见不到青楚了。
棠醉握着铁洪忠依旧温热的手,郑重的说道:“兄弟!我答应你,我答应把你送到门派,我答应替你杀了黄裳的师尊报仇,我答应你保护你最爱的师姐青楚!如违誓约,天诛地灭!”
棠醉不再耽搁,把套马的车套,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徒手拉着铁洪忠和那两袋药草。他拆掉了马车上的车棚,如今只剩下车板,如同一个农夫一样,向前大步前进,走入白猿魔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