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对于战冰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折磨。
她的忍痛能力极强,刚醒之时还没有力气折腾,故而能够乖乖躺在床上做一个合格的病人,等稍微好了些,就开始不安分了,整个将工作都搬来了。
现在漠北人就围在万岭关外,多野虎视眈眈地盯着城内的一举一动,很多事情都要战冰来抉择,许轻舟对于战冰刚踏出阎王殿就开始工作的找死行为也没有过多苛责,毕竟人还好好躺在床上。
不过在床上将养了两日不到,战冰既然偷偷摸摸跑下床开始蹦哒。
偏她大腿处的经脉受了伤,只能一只脚蹦哒,在房间里蹦蹦跳跳,一个人也跳得不亦说乎。
许轻舟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脸顿时黑得不行。
战冰绝对是他见过最能折腾的病人。
这样的一个人还是颜非谨的未婚妻,以后肯定有颜非谨好果子吃。
想到此,许轻舟胸中的郁气才稍微得到缓解。
“你在干嘛?”许轻舟恶声恶气地吼。
战冰做贼心虚,吓得差点没站稳,幸好常年习武身体平衡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就算一只脚也能快速平衡身体。
战冰:“许兄,你吓死我了。”
“那你是要将我害死。”许轻舟语气不善道。
“此话从何说起?”战冰只作不懂,道:“我可从来不做谋财害命之事。”
许轻舟白她一眼:“若是因为你不听医嘱,将自己作死,砸了我的招牌,这也等于谋财害命。”
“没这么严重吧。”战冰一副你小题大做的模样。
许轻舟懒得跟她废话,问:“你还要站那里多久?”嗤笑道:“还是你这腿真不打算要了?”
以战冰的狗脾气,许轻舟觉得自己这个没什么脾气的医者都能给她气成这样,顿时内心对军中一众医者表达了他崇高的敬意。
“那哪能啊,这腿我还指望着许大夫你呢!”战冰嬉皮笑脸:“我这双腿可金贵着呢,还指望它能够上阵杀敌,许兄你说是吧?”
许轻舟直接无视她故意讨好的脸,将药重重放在桌子上,道:“吃药。”
战冰眨眨眼,模样极其无辜,自己蹦哒着跳过去,拿起那黑乎乎的碗,眼里都不带眨地就一口闷了。
喝到一半的时候,战冰眼睛睁得大大的,快速将一碗药全喝完。
喝完以后张着嘴,闭着眼,半晌才睁开眼,委屈道:“许兄,你这是放了多少黄连?”
见战冰这副吃瘪模样,许轻舟整个人心中的气总算出得差不多了,“哼”了一声,没理她。
要说战冰作为一个病人,哪里最让身为大夫的许轻舟欣慰,大概也就只有喝药爽快这么一个优点。
无论多苦的药,只要端来,战冰总是很快一口闷掉,药碗里能够保证一滴不剩,不似京中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喝个药慢慢吞吞就算了,有时候一个看不严了,在你还没转身的时候药就已经进了不知哪盆花的花盆里。
“这黄连挺贵的,许兄你节省着点用吧,我一个人养活这么多人不容易。”战冰继续叨叨。
“你还是赶紧闭嘴吧,不然下次我直接将药房所有黄连放进来。”许轻舟冷笑。
战冰立刻低着头捂嘴,装作害怕模样。
虽知道这人是在故意耍宝,许轻舟还是乐了一下,随后拿着药碗飘飘然地走了。
待许轻舟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战冰赶紧在桌子上给自己胡乱灌了一口水。
这东西真的是给人喝的吗?
最毒不过医者心!
叹了口气,看着丝毫不能用力的左腿,战冰感觉有些心酸。
你若问战冰,最不能忍受身体什么部位受伤,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第一绝对是腿受伤,第二就是脑子。
脑子受伤变成傻子了,那么这个人也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活着也等于死了。
但若是腿受伤,那绝对是生不如死,只能每天清醒着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却都与自己无关。
所以这世界上,战冰最敬畏那些腿脚行动不便之人。在她的军营里,若有因为上战场而腿脚受伤之人,受到的待遇一定是最好的。
城外的多野带着漠北人已经围城有七日了。
战冰日日挂着免战牌,无论多野在城外叫得多么嚣张,城内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多野就想出了将人困死在城中的想法。
万岭关是攻进舜国的第一道防线,而万岭城是万岭关最坚不可摧也是最难攻克的第一座城。
在这寒冷的冬日,此时双方对战,拼的就是谁先撑不住。
距离万岭关最近的就是玄夜关,然而玄夜关刚刚经历过一次大战,内部又人心惶惶,缺少主帅,向玄夜关求助的想法根本不在战冰的考虑之内。
另外隔得近的就是北盟,然而北盟那帮人比起目标明确的漠北人,才最可怕。
这群人屁大点的事就喜欢上报朝廷,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他们这些上阵杀敌之人揪小辫子,跟苍蝇一样,只要你还是个军人,走到哪里,这群人就会跟到那里。
战冰向来讨厌北盟的人,若无必要,他基本都是避着这群人走的,更别说跟这群人扯上关系了。
所以不到最后关头,战冰就不会去北盟求救。
战冰的伤势终究还是没能瞒过家里的人,毕竟每天董小青都要从家中带东西来给战冰补身体,也根本瞒不住。
战冰倒想让董小青别折腾了,可董小青这几天不知道是跟谁卯足了劲,战冰越不要她做什么,她反而越要去做,考虑到董小青因为她受伤接连受了两次打击,只好顺着她。
女子是不能进军营的,军营也根本没人将战冰当女人看,所以她不算女人。
董小青名义上是战冰的侍女,也算例外,不过还有一个人,若她真要进军营,这些士兵也不太敢拦。
战夫人在营外一阵哭哭啼啼的,守营的士兵根本没多做考虑,就立刻将她放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