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炽白的灯光拢着许见瘦削的身子,单薄的打底勾勒出她肩胛骨漂亮的弧线,许见抬手拨了下下垂的发丝,拨了王冉发给她的那串陌生数字。
电话拨打过来的时候江昼刚刚从墓地出来,空旷的环境中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他见是本地号码就接了起来,那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似的挠着他的心尖:“江昼。”
“见见,啊不...”江昼意识到自己的称呼问题,连忙改口,“是我,许小姐。”
“嗯,”天空像是被泼了墨似的黑,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稀落的路灯,许见看着那片平坦的雪地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空落落的,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说出了准备好的说辞,“明天中午有空吗,我想吃你请顿饭。”
江昼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他的声线即使是紧绷着也挡不住他的雀跃:“有,有空,几点钟都可以,我来定餐厅。”
许见向来不爱争抢这些事情,答应了下来,临了才加了句:“今天,谢谢你。”
“不,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应该像你道歉。”
“嗯。”双方皆是无言,许见刚想开口说挂电话就听到那边说了句,“许小姐,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像是一瓢泉水涌入她的心中,十分清冽,她的嗓子却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只能感觉到胸腔内的那颗内脏在微微抽动着,她好久才说了句:“谢谢,再见。”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界的安静,耳边只有偶尔钻进来的呼呼风声,她双腿盘起,眼神涣散地看着窗外什么风景都没有的黑夜。
‘电话,许大美女来电话了...’
许见被突然的手机铃声吓得打了个激灵,她按下绿色接听键,许剑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见见,吃饭了。”
“来了。”又一阵风从窗缝中钻了进来,许见冻得牙齿都在打架,她连忙关了窗户拿了件厚外套套着,刚刚在窗前坐了许久,她的半边身子都被风吹的有些麻,又拿了暖手宝才快步下楼。
他们只有两个人,但因为是除夕夜还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坐在许剑清身边的女人,许见站在餐厅外看着他们,眉毛微微蹙起,不耐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古雪扶着许剑清的胳膊扭着身子站起来,略显羞涩的勾了勾一侧的卷发,说道:“见见,今天来一个是想着难得你也在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一个是....”
“谁跟你是一家人,”许见淡漠的目光看向许剑清,讽笑道,“今天是你喊我回来的,怎么着,让我来看你们俩秀恩爱啊。”
“见见,”许剑清第一次在许见面前这么堂而皇之的牵起古雪的手,他抿了抿唇,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似的说道,“我们昨天领证了,小雪,怀孕了,爸爸希望你接受她。”
许见的眼神随着他的话慢慢地从淡漠变成了震惊又逐渐走向了讽刺,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爸,你谈恋爱我从来没管过你吧,你结婚我也没阻拦过你,但是,你至少找一个端庄稳重正常的女人,你找一个捞女...”
“你知道他多大嘛,他五十了,你才三十二,你还没比我大十岁呢,”许见又在一秒内忽然想通,她耸了耸肩,无奈地摊手,“OK,爱情伟大,祝你们幸福,我不会回来了。”
她没有带东西回来,走的也潇洒,古雪因为那句捞女而被激怒,娇嗔地拉着许剑清不让他去追许见。
许见开着车径直回了公寓,对面积尘已久的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扫了个干净,她扬了扬眉,心道:三年了,可算是租出去了,不容易啊。
对面房主是个玩摇滚的女孩,满世界的跑没个定点但又不想房子空着浪费才挂了出租,没成想却因为朝向不好和太久没人住一直都没有租出去,这可把她愁的啊,偶尔有一次她回来和许见面对面的碰上,那时候许见已经火了,那女孩又是个自来熟,直接拎着啤酒就去了许见家里,上头了就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着自己这些年多么苦,娱乐圈多不好混,房子多么难租,说到情深处还要许见附和她,许见虽然点头,但她细想来自己好像没吃多大的苦头,进圈半年就因为这张脸火了,但为了安慰女孩许见还是很痛心疾首地点头:“是啊,难混,多不容易啊。”
“行啊,南方,房子租出去了。”许见随意地蹬掉高跟鞋,赤着脚走到酒柜边开了瓶红酒。
南方这会儿正拎着箱子从机场里走出来,呼呼地风声堵住了话筒,她的声音细碎地钻着缝儿传过去:“是啊,哎对了,你今天在剧组过除夕嘛?”
“我在公寓。”许见青葱般的手指托着高脚杯轻轻地晃着,红色的液体像正在经历狂风暴雨的海面,正如她的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
“等我!”南方那边的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关车门的声音,风声被关在外,她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我回来过年了,原本想着房子租出去了就在酒店过年来着,你在家我就不去了。”
“好啊。”闻言许见开始低头找起尘封已久的大瓶醒酒器,她自己喝是不在意这些的,既然有朋友要来那还是庄重一些吧。
南方是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到的,她提着到腰上的行李箱,背上还背了个吉他,许见连忙去接,却因为太沉差点闪到了腰,嗔怪道:“你这行李箱是装了石头嘛。”
南方是个长相很可爱的妹子,这会儿鼻头冻得通红更惹人怜惜了,她揉了揉冻僵的手指,反驳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上次我帮你提东西,胳膊都差点断。”
许见没忍住rua了把南方的脸蛋,拿着预热好的暖手宝塞过去,宠溺得笑着:“好好好,快点换衣服,洗手吃饭。”
南方俏皮地朝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
或许是香薰氛围太好又或许是两个人各有心事,她们很快就双双喝醉,许见和南方依偎在落地窗前,外面霓虹闪烁,两道街边得红色中国结渲染着过年的氛围,却没有一盏灯是属于她们两个的。
南方显然已经喝大了,双手环着许见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胸口,温热的泪染湿了她单薄的衣服,她带着哭腔说着:“见见,我想我爸妈和奶奶了。”
南方是个苦过来的,十岁时父母因为车祸去世,年迈的奶奶撑起了抚养她的义务,可好景不长奶奶在她高一那年患上骨癌,发现时已经晚期,她四处借钱最后也没有留住奶奶的命,后来成绩优异的她选择了放弃考大学去打工还钱,偶然间有个星探发现了她发布在网络上的歌曲demo签约了她日子才终于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