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斯容看着她的眼神也极为认真,“阮阮,以后的路只要有你面对的,我必定参与进来与你一起面对,或者独自帮你面对可好?”
阮阮一阵感动,声音有几分抽泣。
路斯容心疼地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紧紧地抱住。
飞机上,阮阮不吃不睡,而且面无表情。只要她一想到白大哥生病了,而且时日无多,就心痛得无法呼吸般地难受。
飞机平稳的落地,之前和阮阮通过电话的女人花颜已经等候了多时。
乍一看到阮阮身旁的路斯容,花颜苍白的容颜看上去更加难看,再看向阮阮的眼神,就更加的不善意。
路斯容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切,握在阮阮肩侧的手收的更紧了。
阮阮能够明白,花颜讨厌自己的理由,无非是因为自己的没心没肺。白年晟重病,自己居然毫不知情。
阮阮要来意大利的消息,白年晟已经第一时间得知,才会派了花颜去接他们前来。
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脱下了病服,换上了笔挺的西装,因为强度化疗,头发早就剃光了。身体更是消瘦一大圈,饶是紧身西装,穿在身上,也空荡荡的显得很寂寥。
白年晟苦笑,无论怎么假装,他都无法还原成从前的白年晟了。
这个样子,会吓到她吗?一想到这点,强挤出的笑容就凝在了嘴角。
阮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病房的,没来意大利之前,自己甚至以为是他们在做一个恶作剧,或者只是一个恶性玩笑而已。
“白大哥...”声音一出口,阮阮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发抖。
“你回来了。”白年晟应声转过身,脸上依然带着阮阮所熟悉的温暖笑容。只是那笑容不再阳光,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
眼泪终于决堤,阮阮痛哭着,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一直健康的白大哥,为什么突然苍老成了现在这样?
阮阮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白年晟忍着疼痛大步走过去,蹲下身,抹去了阮阮脸上的泪水,“别哭了。”
轻拽出被阮阮咬住的手背,将自己的手递过去,“难受的话,就咬这里。”
阮阮泪眼朦胧的看着白年晟,眼前的男人已经瘦的脱了形,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跟从前那个享有“雕塑美男”美称的男人天差地别。
察觉到阮阮注目的眼神,白年晟有一瞬间的闪躲,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是落寞的道,“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阮阮一直摇头,恨不能将头摇断了以证明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知道了,”白年晟笑,“是不是又腿软站不起来了?”
明明生病的那个人是他,他却还有心思来关心自己,阮阮的眼眶红了又红,却始终没有再哭出来。
白年晟伸出了手,想要拉阮阮起来,却反被阮阮拽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响,一直守在门外的路斯容和花颜都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阮阮扑到白年晟的身上,一直呼唤着他的名字,“白大哥!白大哥!”
白年晟陷入了昏迷。
医生护士纷纷涌进来,将白年晟抬到了病床上,解开他的衣服,做着急救处理。
阮阮路斯容以及花颜,也早已经被请到了病房外面。
看着被抢救的人没有丝毫反应,阮阮的心揪着疼,路斯容揽着怀中人,只重复着安慰,“没事的,会没事的。”
花颜就比其余两人淡定多了,只神色平静的看着躺着没动静的白年晟,“白先生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花颜看向阮阮,“虽然白先生不准我们联系你,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希望你能来送他最后一程。”
阮阮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她死拿咬着自己的唇,那种痛无法言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分钟都在煎熬。
白年晟最终还是被抢救了回来,但却一直昏昏沉沉的意识不清醒,阮阮守在床边,不肯再离去一步。
阮阮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离开意大利不过数月,为什么白年晟会病得这么突然,还这么严重?
在阮阮的再三盘问下,花颜才说了实话。
“你还记得白先生刚遇见你的那年吗?”
阮阮点头,“记得,那个时候白大哥的妹妹刚刚去世,白大哥过得非常痛苦。”
“白小姐的事情只是其中之一,在那一年,白先生就知道自己身患脑肿瘤。”
阮阮惊诧不已,花颜却接着往下说,“不过当时发现的及时,动了手术恢复的也很好,直到最近一次身体检查,肿瘤复发了,位置非常不好,没办法动手术。”
“为了不让我发现,所以才将我调回中国?”阮阮大胆猜测,花颜迟疑着却点了点头。
“我们都能看出白先生对你的用心,一直都无法理解他在人生最后时光将你送走的做法,不过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看着他难受,我觉得这里,”花颜将视线从白年晟身上收回,指着心口看着阮阮,“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咬,竟连哭都哭不出来。”
花颜说完就离开了病房,只剩下沉睡的白年晟和失神的阮阮。
路斯容去买了粥回来,阮阮倒也乖乖的喝下了。
白年晟悠悠转醒,路斯容自觉的给两人腾出私人空间,白年晟却摘下氧气罩,对着路斯容的背影道,“谢谢。”
这两个字,两个男人都心知肚明,它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白大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白年晟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不是又睡了很长时间?”
白年晟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连眉眼都有了神采,刚醒来就让阮阮扶着他外出。
阮阮当然是严肃着拒绝了,最后叫来了医生,医生却破天荒的同意白年晟外出。
“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真的没关系吗?”
“恩,没关系。”
没办法,阮阮只好帮助着白年晟套好外套,搀扶着人往外面走,虽然已经走得很慢很慢了,但阮阮仍能明显感觉出白年晟的吃力。
两人漫步在林荫小道上,阳光斜斜的照耀在身上,白年晟突然想起曾经的一个午后。
“你还记得你那会儿刚跟着我来意大利的情景吗?”
阮阮也陷入了回忆,记忆零星片段的,五年的时光也不算短,一时半会儿,阮阮竟不知道白年晟说的是哪一次。
“你那时候刚来意大利,不适应这边的生活,却咬着牙装若无其事。被我发现了,还死不承认。”
“你那时候不说,是不想增加我的负担对吗?你觉得我把你从桑市救到意大利,给年你重生的机会,所以你不愿意做让我为难的事情。”
阮阮点了点头,那个时候年纪小,胆子也小,受了委屈也不敢说。
“我生病的事情没说,正和当时的你一样,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白大哥,你怎么可能是我的负担!如果没有你...”
“就没有如今的阮阮?你又要这样说对吗?”
阮阮被白年晟堵得哑口无言,“你成长成今天这样,都是靠的你自己,我只是出了一点小力而已。”
“倒是我,害怕你会突然离去,这么多年一直利用我妹妹的原因绑住你,是我卑鄙了。”
“白大哥...不是这样的,你是好人。”
白年晟苦笑,“如果不是肿瘤复发,我可能会一辈子都把你困在身边,你觉得这样的我,还是好人吗?”
阮阮依然点着头。
“傻丫头。”白年晟突然泪流了满面,抚住阮阮的脸颊,揉去了阮阮脸上的眼泪,突然倾身上前,闭着眼含泪在阮阮的额头上吻了一吻。
白年晟轻拍着阮阮的脑袋,“别哭了,你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比较好看。”
眼泪虽然无法控制,但阮阮也努力的牵动着嘴角,上扬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像这样吗?”
白年晟恹恹的眯着眼,一股倦意席卷而来,“恩,好困,肩膀借我用一下。”说完就靠在了阮阮的肩膀上。
“白大哥?”靠在自己肩上的人一时没有了动静,阮阮不安的出声询问。
“恩,”白年晟隔了许久才轻轻应道,轻飘飘无力的语气仿若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你困的话,我们回病房吧。”
阮阮说完就站起身,白年晟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逆着光,蓝色的眼睛里似盛满了星光,竟有点初见的神采。
阮阮看的出了神,白年晟拖着阮阮的手臂摇了摇,笑着,破天荒的撒娇,“就再坐一会儿嘛,好不好?”
白年晟的脸色实在不好看,但看他一脸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阮阮只好又挨着他身边坐下。
白年晟立即靠了过去,头依然靠在阮阮的肩上。
“很难受吗?看到这样的画面?”
花颜不知何时走到了路斯容的身边,两人并肩站在住院部三楼的窗口,将花园长椅上正在上演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路斯容侧过脸看花颜,紧绷的面部线条出卖了内心的真实情绪,却答非所问,“心里难受的,不是花小姐吗?”
“我?”花颜垂了眼苦笑,“路总真会说笑。”
“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
“是吗?”花颜倒也没有再否认,目光一直追逐着长椅上那个高大却瘦弱不堪的男人,“既然如此,那路总想必也很清楚,白先生对Zora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