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是从前媳妇在宫里时候,前朝皇后娘娘赏的,金钗不算名贵,老太太手里想必也有很多,并不稀罕我的。但这东珠,却是只有皇后娘娘能用的,民间几乎见不到的。媳妇年纪轻轻的,戴这东珠实在是显不出气质来,所以借花献佛,送给老太太。老太太富贵逼人,方可压得住这东珠的气势啊!”
老太太一听,笑得眉眼不见,“你倒是乖!只是我老太婆老啦,这种东西,给我也是糟蹋了,你还是留着自己戴吧。”
刘氏谄媚一笑,“老太太这话可不折煞媳妇了吗?您戴上都糟蹋了,那我戴岂不是扔到泥里了。”
几句话把老太太哄得开心不已,钗自然也收下了。
收了媳妇的钗,怎么不替媳妇撑腰?
当,老太太便掏了三十两银子做东,置办了两桌好酒菜,请阖府上下“聚聚”。
刘氏做事滴水不漏,为了表示自己对子女们都好,连“不祥女”叶千玲都请上了。
“大姐姐,老太太做东,你去不去?”宝珠问道。
叶千玲站在镜子前挑花翠,拣出一根并蒂兰花琉璃钗,一根翡翠含珠莲花钗,把那莲花钗递给了宝珠,“老太太做东,咱们都是亲孙女,干嘛不去。不止要去,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来,把这根钗簪上。把你这身素净的衣裳也换了,福儿,去,拿一件红底遍地金的比甲来给五姐穿!”
着,直接把宝珠按倒在梳妆镜前,“我替你打扮。”
宝珠不明就里,“真要去啊?那刘氏见了咱们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生吃了咱们!咱们这么去,会不会太点眼?”
叶千玲看了宝珠一眼,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除了生母罗氏还如老母鸡一般护了她十多年,其余的遭遇简直跟自己的原主差不多。
自出生便被生父抛弃在外,及笄之年才回到家中,母亲遭人厌妒死于非命,弟弟因为太过优秀也时不时的被人下绊子,至于她自己嘛,如花一样的年纪,却爹不疼娘不爱,未来的婚姻也是一片混沌,根本指望不上。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才养成了这样表里不一的性子:看起来浑身是刺,内心却很柔软,受不得半点冷眼和轻视。
这是一朵鲜花,一朵带刺儿的玫瑰花。
“宝珠,你要时时刻刻的记住,不论什么嫡庶,不论什么长幼,你我和她们一样,同为父亲的子女,都是叶府的主子!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想用这些名分压倒你,你就越不能被压倒!你是你母亲拼了一条命送回叶府的,为的就是给你和宝华博一个好前程,你得争气,不能怕他们!不止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你娘!挺直了脊背,永远都板板正正的出现在她们面前,这样才不会被她们伤害到!也是对那些想害你的人最好的反击。”
宝珠怔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大姐姐,谢谢你。我懂了。”
“你这身孝服,已经穿了许久了,依我看,也可以脱下来了,孝顺放到心里,不必穿在身上。你想啊,罗姨娘乃是横死,是叶府的耻辱,也是父亲的心病,老太太更是因此大病了一场,他们只要看到你这一身孝服,便会想起罗姨娘的惨死,久而久之,谁还想看到你?更不会把你的将来放在心上了。”
叶千玲又淡淡提点道。
自从叶琼玲的婚事也定下来之后,宝珠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也想靠一门好婚事逃离这个冰冷的家,找到后半辈子的依靠,无奈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意思主动去与叶修远提起。
听到叶千玲这么轻轻一提,立刻犹如醍醐灌顶,“宝珠明白了!”
宝珠看起来和叶琼玲一样性子火爆,可叶琼玲真的是面粗心粗,宝珠比她可聪明多了。
叶千玲对于宝珠的反应很是满意,“你明白就好。”
姐妹两个梳妆一番,都打扮得精致俏丽,才往膳堂走去。
一走进去,只见众人已经到齐了,老太太果然整治了两桌极为丰盛的酒席,鸡鸭鱼肉、山珍海馐一应俱全,正值金秋,还蒸了两笼应季的巴掌大的阳澄湖大螃蟹。
叶琼玲见到叶千玲进来,蹦蹦跳跳的就迎了上来,揽住了叶千玲的胳膊,“大姐姐,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大姐姐如今贵人事多,又是未来王妃,又是如意斋的合作伙伴,家宴,岂会放在眼里?”叶黛玲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叶琼玲一眼,淡淡道。
刘氏眼也不抬,只在老太太耳边嘀咕道,“老太太难得做东请一家老,做了这么好的螃蟹宴,这丫头也真是的,来得这么晚,叫老太太和相爷都等着她!实在是没规矩。”
老太太听了,心中便有些不快,“千丫头啊,不管你现在的身份如何尊贵,手里有多少银钱,可你永远都是我们叶府的女儿,这个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府中家宴,乃是为了团结姊妹、家庭和睦才办的,可怠慢不得。”
叶千玲逶迤走到老太太身边,“奶奶,这么简单的道理,千玲还能不懂?千玲来得比大家晚些,并不是懈怠了家宴呢。而是因为前番大师千玲乃是‘不祥之身’,会冲撞到太太腹中的弟弟。涉及到太太和弟弟的安危,千玲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所以千玲就想着,等到老太太和父亲都到了,我再来。这样,一有父亲的一身正气,二有老太太的一身贵气,两气交加坐镇,哪怕千玲再‘不祥’,也不怕了呀!”
叶千玲一番话,既夸老太太身上有贵气,又吹叶修远身上有正气,把母子两个都哄得眉开眼笑的。
老太太当即便道,“还是千丫头想得周到!太太怀着身孕,仔细些是应该的。”
刘氏听了,暗暗搓了搓牙根,死丫头,嘴皮子功夫倒是一流!
老太太心情好了,便朝叶千玲身后看去,“千丫头后头的那是宝珠不是?”
宝珠缓步走上前,微微一屈身,“老太太,是我。”
老太太仔细看了两眼,笑道,“宝珠今儿脱了孝了,我倒认不出来了。呀,姑娘家还是穿得鲜艳些好看。宝珠明年也十五了吧?”
宝珠答道,“我比琼丫头大三个月。”
老太太微微顿了顿,却向叶修远看去,“听琼丫头和张家的婚事定了?”
叶修远应道,“是的,张家已经下了大定了。”
老太太龃龉道,“宝珠也不了呢。她娘不在了,你这个当爹的,可要给她长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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