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疏雁微微扬唇:“李姐姐说的什么话,些许风波,过了也就过了,哪里值得耿耿于怀。倾清姑娘也是多虑了。小事而已,何足挂齿。”
“清妹妹,你看,我就说贺大姑娘宰相肚里能撑船,断不会为这点事与你计较不是?”李玉娇拊掌而笑,将段倾清拉了过来,“好了,有什么话,就赶紧自己说吧,可不能再靠我来帮你传达了。”
段倾清面『色』又白又红,似乎极为难堪地在那里僵持了片刻,终于低着头,声如蚊讷道:“贺、贺大姑娘,今日下午,我的不是,还请,见谅……”说着,就要端酒。
贺疏雁笑容不改,只在见到对方端酒的时候眼神不由为之微微一凝。然而她还未开口,那边段倾清已经咣咣咣三杯酒下肚,随后仿佛酒杯烫手般飞快地将其放下,这才抬了抬头,梗了梗脖子道:“赔罪的酒我也喝了,就看贺大姑娘能不能赏我这个面子了。”
“段姑娘你就是这么赔礼道歉的?”贺疏雁好笑道,“这算是敬我酒,还是『逼』我酒啊?”
李玉娇连忙打圆场:“哪里,清妹妹就是这样含羞的人,拿捏不好分寸。贺妹妹你看在我的份上,就不要与她计较这一遭了。且满饮三杯,算是揭过了前事罢。”她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在段倾清手上拧了一下。
段倾清吃疼,也反应了过来,连忙低下头,好声好气地赔罪道:“贺大姑娘莫要与我计较……”
贺疏雁见两人一唱一搭的,反正是非要自己喝下这赔罪酒不可,心中也难免警惕。只是形势当前,倒也容不得她特特与之唱反调,不然轻则扫了段家乃至太后娘娘的面子,重则不知轻重地破坏公主赏花宴的雅兴。她微一思量,便应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把旧过一笔勾销吧。”说着,也如段倾清那般,连饮三杯。
不多时,宴中气氛更为高涨,姑娘们相互敬酒劝酒,倒个个如穿花蝴蝶般,在灯火暖光之下,更显得香云阵阵,春意融融。
贺疏雁却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这会儿到她面前来敬酒的姑娘比预想之中倒是多了不少。其中固然有关系确实十分好的如黄玲月,也有新近结交之人如楼玉宁、顾万柔,但也有些说不出道不清关系是好是坏的那些人,比如李玉娇、段倾清,还有楼筱玉、白若菊等等等等。就连陈雪明,都端着酒盏往自己这里看过几回,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来敬酒。
好在她最后还是气冲冲扭过了头,看来是打消了那个愚蠢的主意。
贺疏雁被众人围住,耳听得各种五花八门到诡异的敬酒缘由——有说和她相见恨晚的,有倾慕于她风骨气节的,有因她在天工坊那一番言论而对她心生好感的,也有因下午的风波而见识道她“真英雄好胆『色』”的,云云复复,诸如此类。
应接不暇地和众人周旋着,贺疏雁心中冷笑,真是怎么也无法听信那些理由啊——你们若真对我有如此好感,却为何此前无一人与我招呼,而现在却争先恐后?
只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却完全无法推拒那些“友好地”劝酒行为,只能半被迫半自愿地,一杯又一杯饮下杯中佳酿。
桃花酿入口醇厚,却后劲绵长。贺疏雁心知这酒不是那么随便可以喝来玩的,但苦于一时无法脱身,只能任凭眼前的晕眩感越来越强。
她知道是酒劲上了头,再加上围绕着自己的那些姑娘们身上的熏香和佩香气味交杂在一起,竟让她第一次有了头晕欲吐的感觉。
贺疏雁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喝多了。她暗暗一算,前前后后,只怕自己大概喝了有整一壶。虽说还未到她平日里的酒量,但至少也已足够让她昏昏沉沉,无法持续警惕了。
这些女孩子,莫不是要把我灌醉在这里?
贺疏雁脑海中忽然划过这么一个危险的念头,随即将她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在初夏的夜里,逐渐传来些微凉意。
一开始她并没有怀疑这点,因为来敬酒的姑娘们实在太多了。她并不相信方铭绝有能力让人支使动这么多高门贵女来为她的龌蹉点子搭桥铺路。
可是,就在刚才一瞬间,她忽然明悟这些女孩子未必都是方铭绝亲自或派人请来配合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