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她却装作刚刚灵机一动的样子,抚掌道:“说起来倒也有可能说通。孙女儿记得杜姨娘不是有个什么舅舅在京中有府邸吗?莫不是他舅舅托人打听了这一切,再转告给那婆子与杜姨娘的?”
之所以这么说,贺疏雁也是思量过的。在洛文良升官那当口,杜紫芊贺凌韵曾经借着他的因头出来蹦哒了一下,随后又被父亲毫不留情地再次重申了禁足的命令。
而反常的是,此后贺老太君也并不曾再度提起这件事。想来,只有可能是贺方在和贺老太君秘谈的过程中曾经说过了什么对洛文良不利的话,才能使得这势利的老夫人主动断绝了巴结洛文良的心思。那既然如此,老夫人对洛文良既有印象一定,贺疏雁自然觉得不妨拿来一用。
果然听得此话后,老太君脸『色』剧变,手下甚至忍不住狠狠一拍桌子。贺疏雁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瑟缩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贺老太君嗫嚅道:“祖母,可是雁姐儿说错了什么?”
“不,和雁姐儿没有关系。”贺老太君稳了稳心神,强自笑着安慰贺疏雁道:“祖母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贺老夫人一声长叹。
确实,她从贺疏雁的片言只语中发散开去,几乎就认定了此事是洛文良背后安排谋划的。再想到自己儿子曾经悻悻地和自己提及洛文良似乎与他相背而行,已越走越远一事,不由便断定洛文良别有阴谋,不禁怒从心起。
可儿媳『妇』和孙女还坐在眼前,贺老太君也不敢太过失态,只勉强道:“既如此,纳妾之事便暂且不提。而过继一事……”
她沉『吟』半响,想起这过继与纳妾都是那所谓的江南的婆子所说起的,并且杜姨娘还在旁边大敲边鼓,便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你们夫妻尚且年富力强,又有谁能说将来就一定不能有嫡子呢?你不用去理会这种事情,先把身子调养好了再说。”
江氏闻言挤出个略带苦意的笑容,屈了屈膝道:“儿媳也是这么想的。何况过继也不是小事,先要在宗族中有合适人选才好,也是急不来的事。倒不如先让儿媳请名医过来好好调理调理……孩子总归是老爷亲生的才好。”
贺老太君听江氏如此表态,也颇觉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心中仍是被人摆了一道的郁结不解,便懒懒地端了茶道:“行,你们便去忙吧。让我老婆子好好再休息休息。”
贺疏雁听闻此话,便知今日这一坎算是迈过去了,只是江氏一日不诞下下嫡子,这柄利刃便一日不会从她的脖子边上挪开。
想到此少女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气,若非自家父亲贺方在朝中位高权重,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他,时刻等着拿他的任何一点把柄,贺老太君只怕早就以无后为名『逼』着自己母亲下堂求去,再定娶新『妇』了吧。
江氏离了老夫人的院子,便掩着面一路越行越快。贺疏雁几乎甩开步子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她心知母亲此时心中必定痛苦难忍,才会忍不住有如此失态的表现。只是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又不敢出声唤住自己的母亲,只好跟着她的步子一路疾行回了中矩院。
留在院子里的丫鬟们只听见门上珠帘噼啪一声脆响,再扭头时才发现自家主母已然掩面奔了进来,直接进了里屋,一头扑在被褥上,便再不肯起来。
这突然变故太过罕见,以至于大小丫鬟们满心惊诧,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贺疏雁尾随其后。入得门来,见一屋子人呆若木鸡面面相觑,心中不由暗暗一叹,把手将她们都撵了出去,只留下母亲面前的两个大丫鬟,悄声委派她们各自去准备热水面巾暖茶不提。
一时人都散尽,贺疏雁方才来到母亲身边,半蹲下身子揽着她的肩头道:“娘亲,今日真是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