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韵抿紧了嘴,恨恨撕扯了两下手中的丝帕,直到想到贺老太君说的回去会好好教育贺疏雁的话,才感觉心头块垒略松,郁恨稍解。
马车粼粼,贺疏雁和贺凌韵俩姐妹间再没有任何对话。
而前面那辆车上,贺老夫人和江氏也陷入沉默之中。
之前贺老夫人说贺疏雁丢了贺家的脸而要教训她一事让江氏如鲠在喉,一肚子辩解的话说不得又咽不下,只能暗自对老夫人的偏心生着闷气。
而贺老太君倒是想敲打一番江氏,但是看江氏脸『色』,只怕真敲打了反倒不讨好——把江氏『逼』急了,一折身回娘家去了,贺府这才叫真毁了名声。
是故贺老夫人也觉得憋屈——哪家婆母做得像她这样,想敲打儿媳『妇』还得看儿媳『妇』的脸『色』。所以意懒心灰之下,也懒得再说什么。
就这么,两辆马车在诡异的平静中平稳地驶到了贺府门口,稍作停留,等家丁铺上板子后又直接驶到垂花门外。
在众丫鬟婆子的伺候下贺老夫人等人依次下了马车。
老夫人气哼哼地瞪了无事人一样一派沉静的贺疏雁一眼,命令道:“雁姐儿随我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江氏闻言一急,正要上前分道,贺老太君却厉目而视道:“我们贺家的主母这么闲了吗?这么一大摊子事不去处理,倒管起老婆子我教导孙女来了?”
江氏一噎,正要据理力争,却看见一边的女儿正冲自己暗暗地使眼『色』。
见江氏终于看了过来,贺疏雁连忙借着身形的移动挡住其他人的视线,用唇形吐出两个字来,随即看着自己母亲又微微摇了摇头,便随着贺老夫人走了。
那两字江氏看得分明,正是“父亲”二字。
顿时便明白了贺疏雁打的主意——赶紧让我父亲、老夫人儿子的贺老爷来对付他妈!顿时转身就心急火燎往外书房寻救兵去了。
可巧贺方此日并不在家,说是和同僚喝茶去了。
急得江氏团团转了一圈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
好在贺方今日带着的是磁青,留了机灵的藤白在家,这会儿看自家主母如此焦急,心知必有大事,连忙『毛』遂自荐道可以去替江氏寻贺方。
江氏闻之大喜,连声拜托藤白,道:“你且去寻老爷,寻到了就告诉他外书房里的富春山居图摹本遭殃了。”
“啊?”饶是再机灵,听了这话藤白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外书房自己一直看着呢,并没有任何变故发生,怎么好端端的,主母让自己传这个口讯呢?
江氏见一向机灵的藤白忽然在这节骨眼上犯傻,急道:“你只管去传就是,老爷自然知道个中含义。”
藤白这才恍然大悟,一叠声应着喏就锁了书房门,窜出了院子去。
江氏心思不定,还是想去老夫人那里走一趟,刚提步要走,又想起女儿临行前最后的那个轻微摇头来,显然是在示意自己不要过去……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江氏心急如焚,一时拿不定主意,在外书房门口转了好几圈,终于还是决定万一女儿有什么成算,可别让自己冒冒失失前去给打『乱』了,还是等贺老爷回来了再一起过去。
贺疏雁随着贺老夫人来到了松鹤院。贺老夫人一路上都阴着脸,吓得大小丫鬟们噤若寒蝉。等到了院子里,贺老夫人忽然站定了脚步,贺疏雁也随之站定。
贺老太君缓缓转过身子,厉声道:“跪下!”
贺疏雁抬头『迷』茫道:“祖母,孙女做错了什么事么?”
“我让你跪下!”贺老太君也不作答——她算是领教了这个大孙女的口齿之利了,也学了乖,若是给她辩解的机会,没准她又能从自己手掌心里溜走还顺带把自己气得半死。
所以也不多说,直接用祖母的身份压制她便是。
贺疏雁看老太君并没有任何说事的打算,只一昧用她的身份地位来压,虽然不甘,但也无奈,只好依言跪下。
“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再进来说话。”贺老太君冷淡道,转身就要进屋去。
贺疏雁却扬声道:“孙女做了什么错事,竟要在此受罚?还请祖母明示。不然……”
小姑娘声音清亮,却满含委屈,隐隐还透着伤心,话说到一半更抽了抽鼻子,似是忍不住眼泪了,却偏要作出倔强的姿态。
只是这话不说完比说完更让贺老太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