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有苦说不出,怎么这会儿功夫就撞着大姑娘呢……当下也无奈,只要引着艾太医往旁边避了避:“艾太医恕罪。”
“嗯。”小太医很是体谅他人,从善如流地跟着往一边避去,谁料刚走一步,便被路边伸出的一根月季枝条勾住了下摆,步子一时迈不开,踉跄了一下,医『药』箱更是顺势从肩上滑落,“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里面七七八八的东西散了一地。小艾太医欲哭无泪,尴尬笑道:“现在看来,得我说恕罪了。”
“姑娘!”花园里的异动惊动了警惕『性』很高的雪鸢,待看见那边陌生男子的身影,半大的丫鬟几乎跳了起来,连忙把贺疏雁掩在自己身后。“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小生艾萧,字冰台,奉贺相之请特来为府上女眷视诊。行经此处,冲撞了姑娘,还请莫怪。”艾萧长作一揖,态度恳切。
雪鸢几乎立刻就原谅了他:“原来是艾太医,还请恕我家姑娘不便向外男见礼。”
“没事没事,好说好说。”艾萧完全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只忙不迭蹲身捡东西,一边随意地挥了挥手道。
“这人怎么这样啊。”被冷落的雪鸢没好气地小声向自家姑娘抱怨道,“亏他名字还叫爱笑呢,一点都不好说话。”
贺疏雁闻言却笑了起来:“是艾萧,不是爱笑。”
“有什么区别嘛。”
“艾萧就是艾草,是一味不错的中『药』来着。你没听到他说自己的字是冰台么,冰台也是艾草的别名。”贺疏雁小声道破对方名字来由,戳了自家丫鬟腰间一指,“好在你没在他面前说爱笑什么的,不然可就是丢你家姑娘我的脸了。”
“贺姑娘竟对草『药』也如此熟悉!”结果那边传来了惊喜的声音,俩小姑娘的窃窃私语自以为轻声,却竟然还是被事主听到了。
贺疏雁也不由一时脸红,但既然被撞破了行止,便也索『性』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福了一福道:“熟悉不敢,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果然不愧是贺相府上,家学渊源啊。”年轻的太医再度赞道,却听得贺管家在一旁满头冷汗——家学?什么家学?我们贺家的家学可不是什么本草纲目黄帝内经啊少年!哪里来的家学渊源!
贺疏雁听了也不禁忍俊不止,掩了唇轻笑,却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有点呆的书卷气颇浓的少年日后却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据说只要他出手,就是黄泉路已经走了一半的人,也能硬生生把魂给追回来。只是那时候他已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没想到现下居然是在太医署里。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这么一个身怀绝世医术的好苗子离开了太医署,云游天下去了。
这会儿功夫,『药』箱已经收拾整齐,小艾太医的下摆也被从枝条上解了下来,少年郎端端正正行了礼告辞,便从花园的另一条道上出府去了。
贺疏雁收回思绪,却想起既然有这么一个医术通神的人在面前,倒不如让他来给自己母亲诊诊脉,调理调理,没准还能给自己带来个弟弟呢?
前世里母亲一直有块心病,便是没能给贺家生下嫡子,以至于面对老夫人的无理取闹都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如今若能把这块心病去了,岂非更好?便是将来对上老夫人,母亲的腰板也能直得不是一点两点了。
只是小艾太医现在看起来还是一副青涩模样,想来要说服父亲和母亲相信他的医术肯接受他的治疗还要费一番功夫。
也罢,此事并不是急在一时的,日后再徐徐谋之便是。
正沉思间,却见大管家匆匆折返,手上还拿着什么花草一类的东西。
贺疏雁诧异地问道:“大管家您不是送艾太医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姑娘。”大管家躬了躬身,“回大姑娘的话,老仆……”话还未说完却被贺疏雁摇手制止了。
十四岁的少女眉目清丽,笑起来如万千春花一处绽放,端得动人而暖人。她摇手笑道:“大管家客气了,您劳苦功高,就是父亲在也不免执后辈礼,雁儿便是叫您一声爷爷也是使得的,又怎么敢在您面前托大呢?快请起身,莫要如此。”
大管家贺朗闻言笑了起来,也不执拗,直起身子回答道:“小艾太医出了二门便不要我相送了,倒是指了门边一草道,他观大姑娘眉宇间有郁『色』,怕是心有郁结,思虑过重,若大姑娘信得过他的话,便用这野草『插』瓶,置于卧室之内,夜里必得安眠。”
雪鸢闻言咋舌道:“真的假的,他离我们姑娘那么远,还能看见姑娘眉目间的神『色』?”
“此前我们说话艾太医也听见了,可见他或许真就如此耳聪目明。”贺疏雁却不以为异,毕竟这位艾神医后世以医术盖世时,其过人的观察力也一并被传为美谈。
曾有传说有一次他行医到神农故乡的时候,那边的大夫们集体发难,愣是弄了场坐堂问诊的擂台。
一是比谁快,二是比谁准,结果艾神医这边几乎是来一个,扫一眼便能诊个八九不离十,速度自然是他遥遥领先。而准确率方面,更是无一出错,还有几例疑难杂症,也被他一一断清楚,引经据典把所有持异议者都灭得哑口无言。
事后他曾透『露』,在接诊还没开始前,他就已经走过他们身边嗅过气味,坐在位子上时就已看遍了场中众人的面『色』,听过了他们的说话声音,并一一记在心间,自然效率大增。由此可见此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卓越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