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江氏心疼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女儿纤细而柔若无骨的小手,道:“这档口还喝什么茶,连午膳都耽误了。红绡,去让人到大厨房拿饭菜,给老『妇』人、老爷都送去,把雁姐儿那份送到我那里,雁儿随母亲去吃点东西吧。”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小姑娘说的。
贺疏雁闻言,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几眨,『露』出个清丽脱俗的笑容来:“好,娘,女儿就去娘那里吃饭。”
这一笑如雪霁天开,明艳无双,饶是从来就知道自家女儿美貌不可方物的江氏也不由被闪了双眼。
母女俩执手出门,一路上江氏还怕女儿心中对贺方的处理方式不满,不免好言开解道:“雁儿,你爹爹那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老夫人偏颇,你爹爹也不好说什么。
杜姨娘兴风作浪,可说到底也只能用失了规矩拿捏她,加上她素来得老夫人的心,而且杜家和我们贺家,也曾经有过一段渊源,你爹爹身名未显时,也曾领过杜姨娘的舅舅的恩惠,欠了人家的情,所以一直以来,对杜姨娘还有韵姐儿也多有宽纵。
今日里韵姐儿虽说铸下大错,但既然已经封了府中上下的口,便翻不出风浪来。再要往重里论处,你爹爹也做不到。能这样,也算是极致了吧。只是娘亲和你爹爹都知道,这事愧对于你啊……“说着,一声幽幽长叹。
贺疏雁却抿唇笑了起来:“娘说的,女儿懂。何况爹爹也说了,另外会再给女儿重赏呢。到时候女儿去把书房里那几副字画讨来,也让爹爹肉疼一番,不也就弥补回来了么。”说着,银铃般的笑声止也止不住。
江氏听了,心头也为之一松,笑嗔道:“你这鬼机灵。”
说笑归说笑,贺疏雁心里头却是分明。
这件事之所以如此草草了事,一方面是因为如母亲所说的这番情势,另一方面,这么多年贺凌韵在贺方面前撒娇讨好,委实挣了不少印象分,说难听些,当年自己如朽木不可雕,而相比下机灵又讨巧的贺凌韵却对了贺方的喜好,两人之间的父女情分,比之自己,怕是深了不少。
而杜姨娘的家世,也确实是一大助力。
这杜姨娘出身江南书香门第,父亲是一不第书生,屡考不中后,索『性』在那鱼米之乡开了个私塾,日日教导些小家伙,也自得其乐。
早年贺家祖爷爷年轻时,曾经在那一带做过生意,收过稻米,后来自己不过来了,便时不时让贺老太爷过来跑两趟。一来二去的贺老太爷和杜姨娘的父亲也就认识了,两人倒也颇谈得来,没事在一起聊天下棋什么的,也算有些交情。
原本这些也不算什么,谁料当年收军粮时,贺家祖爷爷也不知得罪了哪条道上的人,又一次贺老太爷过来收粮食,竟招了马贼的眼,双方厮杀入僵局时,是杜老爷子带着官府的人出现,吓退了马贼,保全了贺家的人和货。
对此贺老太爷颇为感激,直拉着对方的手说要结拜兄弟。
谁料杜老爷子面『露』愧『色』,道结义金兰这事委实不敢高攀,只是有一事相求,还望贺老太爷看在两家相交一场的份上,能伸出援手,达成夙愿。
贺老爷子便好奇问是何事。原来杜老爷子晚年得一女,爱逾生命,便也宠得要月亮不敢给星星。谁料姑娘家渐渐长大,心气也高得不行,江南地界上,不论是年少书生,还是官家巨贾,都一律看不入眼,只说京华风流,人才荟萃,要嫁,也须嫁到那儿去。
贺老爷子当即心里便打起了鼓,这说辞,莫不是打算和自家某个儿子做亲?
然而杜老爷子大概从对方面『色』中觑见什么端倪,笑着摆手道非也非也,只想让贺家帮忙留意留意合适的人家,日后再从中擀旋说和一番而已。
贺老爷子当即拍了大腿,这有何难,包在为兄身上云云。过没几日,回京之时,便捎上了杜家父女。
既然两家老爷子是这番交情,自然来了京城便招待在了自己家中。过没多久杜老爷子便因为私塾开课而先行归去,留了杜姑娘一人在此,由着贺老夫人给相看亲事。
然而毕竟杜家门第低微,京城里又王公大臣满街跑的,其时贺家声名也远没如今这么煊赫,故而这门高不成低不就的亲事也一度成了贺老太君晚上失眠的由来。
可事又峰回路转,外面的人家还没能说个子丑寅卯来,杜姑娘却得了老太君的欢心,也许是她善于曲意逢迎,又别有江南女子的那份独到的温柔婉约,总之老太君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恨不得把人家留在自己家里做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