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夫人本打算护着杜紫芊和贺凌韵,却听贺疏雁这么一说,心中又不由微微生出动摇来。
毕竟大孙女之前那句话她也听在耳朵里,并没有半点指责的意思,杜紫芊这反应也确实大了点……再看看大孙女这委屈得落泪的样子,想了想,原本要呵斥贺疏雁的话便收了回去。
得惯老夫人偏帮的贺凌韵却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今天连祖母都不疼自己了,气得眼眶都红了。
贺夫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那盏茶,仿佛刚看见杜紫芊跪在自己面前似的,讶然道:“杜妹妹这是怎么了?请什么罪?难道……”
她环顾四周,再垂下眸来的时候,话语里已带了三分难过七分伤心,“难道在妹妹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苛待妾室的主母不成?我、我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让妹妹对我如此误解啊……”
说着,也不由用帕子擦拭眼角去了。
杜紫芊一下子楞在了那里,怎么今天这母女俩,都不按剧本来了呢?!
以往的戏码难道不该是贺疏雁来扶自己起身,然后江氏大发雷霆,再被老夫人呵斥吗?!
不对,以往这个老好人贺疏雁根本就不会说开头那话!被撩拨起来的那个,一直是江氏!
今天这是怎么了?
只是只顾着抹泪的贺疏雁和贺夫人都不去伸手扶杜紫芊,贺凌韵又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大张旗鼓地去给自己亲娘撑腰,杜紫芊也没有自己请罪请到最后自己又起来的道理,一时间场面出现了僵局。
杜紫芊只觉得膝盖底下的青砖上,丝丝凉气往自己双腿里钻,连冻带疼地,一会儿便青白了脸,冒了冷汗。
“好了。”最后出声的是看不下去的贺老夫人。她没好气地喝道,用力顿了顿手中的沉香木龙头拐。
“够了,一大早在我这里闹得鸡犬不宁的。你们是来请安的吗?是来气我老太婆的吧!”
“媳『妇』孙女不敢。”
老太太重话放了出来,贺夫人江氏连忙起身,面对老夫人垂首肃立,贺疏雁也随之低下头去。
杜紫芊也连忙换向老夫人的方向跪着,口里称着“贱妾不敢”深深叩首。唯有贺凌韵依然气鼓鼓地,不情不愿地转过了身子,狠狠剜了贺疏雁几眼。
贺老夫人看到贺凌韵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这事闹成这样,你说怪谁?
贺疏雁是最先说话的那个没错,可她的话也没怎么样,是杜紫芊又是赔礼又是请罪地把事情闹大。
江氏?
江氏进门来除了和自己请安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旁的话,就被杜紫芊跪到面前又是哭又是闹得,她没发火已经算是好涵养了。
可自己素来也偏疼儿子这个识情识趣会说话能哄人的妾室和庶出孙女几分,一时之间竟不知能对谁生气,只好自己硬生生憋住。
却偏偏贺凌韵这个不懂事的,这节骨眼上还没轻没重的,当下便把老夫人好不容易压住的火挑了出来——
“三姑娘你的规矩呢?!”老夫人重重一跺拐杖,怒道。
“啊?孙、孙女……”贺凌韵被骤然点名,不由一惊。
再看素来对自己慈和宽厚的祖母脸上已然黑得快来暴风雨了,这才后知后觉地生出害怕来,连忙垂首肃立,却一时之间说不出替自己开脱的话来。
“够了!回去给我抄五十遍女诫,没抄完不许出门。”老夫人也不等她为自己辩解,直接甩袖子了,“你们这些人,统统给我下去!”
“是,媳『妇』这就告退。”江氏闻言躬身应道,随即“从善如流”地把贺疏雁也一起打包走人。
杜紫芊抽抽噎噎地向上偷偷张望了一眼,看见老夫人面『色』铁青地转过身去,显见是至少短时间里不想再看见自己等人,当下也只好不尴不尬地自行爬起,带了贺凌韵灰溜溜地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