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之前,陛下肯定就已经召集群臣问策,制定下来了方略,这些事情不用我们操心。”李欢眼睛都没睁开,显然不想牵涉到这些事情中去。
公孙敖无所谓的一耸肩,又开始拉着霍去病吹起来了关于如何打仗的问题。
这两人每次只要谈起这个,就有说不完的话,而苏武这个时候,就会安静无比的坐在一边上,为两人倒酒倒茶,如果他的耳朵能有兔子那么长,肯定也一样是笔直竖起的。
这样的生活,很惬意,也很悠闲,李欢就觉得很享受;尤其是回到木屋里,和圣雪师开始下五子棋的时候,李欢就觉得更加悠闲了。
唯一的遗憾是,蛮古殷和红脂不在,否则的话,乐趣会更多,比如说李欢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老鹰抓小鸡……
暴雨停歇的第二天,朱买臣就开始按照分配好的人手,开始挖土窑,准备烧制砖块,要在这里勘测地形,然后修建城关。
他让人将自己画好的设计图,给李欢送来了一份,不管李欢是不是很待见他,他都表现出来了足够多的敬意。
李欢看完以后,越发确定朱买臣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定然是皇帝刘彻在长安和许多智囊商议完毕之后,装在了朱买臣的脑子里,让他携带人手,到这里来把这些想法变成现实。
皇帝刘彻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人,至于聪不聪明,他好像并不在意。
因为,聪明的人,大多数的时候都不喜欢听别人的话。
韩嫣往李欢的木屋里走了一遭,整个大军除了留下两千精锐做着必要的防守外,剩下所有的军卒,都参与到了高阙关极其热切的建设中去。
大片大片的树木被砍伐一空,显得刺目的凄凉荒地,瞬间又被军卒们修正平整,然后开始夯土。
整个工地上热火朝天,到处都是呼喊吼喝的声音。
于是,在第五日的时候,李欢住上了更为舒坦的瓦房,如果不是修建过程略微过于粗糙的话,这些建筑几乎已经和长安城那边的房屋没什么区别了。
韩嫣不说走,李欢自然不好打断这种热切的工程建设。
在第十天的时候,程不识领着一千骑兵,来到了高阙关,传达了卫青的军令,李欢可以携带自己的军卒踏上归程,但是卫青部的兵马,却必须全部留在这里参与接下来的建设。
李欢看了一眼已经半成型的各式建筑物和更为完善的防御工事,于是下令,大军将在十日之后踏上归程。
程不识听到后,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十日时间足够把主体工程都做好了,外边的土垒和土台,如果都用砖块围起来,那防御力,就会更强,此处几乎就可以成为一座铁关!”
“给你一个建议,如果能在所有土垒之间,都用铁索桥连贯起来,那这将会是整个大汉边境之上,防御力最强之地。”李欢给出建议:“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雄关,百万匈奴兵来叩关,也将无功而返。”
“铁索桥连起来?”程不识看了一眼半成品的众多土垒,吃惊道:“这工程量太大了,几乎无法完成。”
李欢咧嘴一笑:“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只要在土台最外围开挖一条类似于护城河一样的宽深长河,匈奴人以后对高阙关,不会有丝毫想法。”
程不识点头表示认可:“此处的关隘,极其险峻,工事一旦修筑成功,那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迁移百姓过来开垦荒山,耕种田地。”
“给你个建议,多修建几条河流引水。”李欢抿了一口热茶,“这次暴雨过后,已经形成了几条天然的河流,你只需分派人手开挖部分河段,将水流引到一个合适的低洼之地去,日后再遇到暴雨,也不会像是这次这般可怕。”
程不识目中闪过一抹感激之色,看了一眼远处那高阙关建设的总工程师朱买臣后,眼中立刻闪过一抹轻蔑:“护军将军说的有道理,可我只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不太懂这些道理,而且我一个月后,也要回长安去,我管不来这些事情的。”
李欢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默契的一笑。
大家都看朱买臣不爽,不愿意给他好点子;皇帝刘彻的智囊再怎么聪明,也没有亲眼看到这片大地的人,更加清楚这里该怎么建设。
十日时间,转瞬即过,李欢每天都带着霍去病和程不识扎堆在一块儿喝酒吃肉,谈论军事,对于朱买臣如何建设的事情,不曾有半点干预。
于是,李欢听到朱买臣嫌弃某个壮丁偷懒,下令鞭笞五十鞭子的事情;也听到了朱买臣让人找了两个姿色还算是过得去的匈奴女人,送到自己军帐中的劲爆消息。
只不过,安阳侯李欢的小妾,仗着自己有安阳侯的宠爱在身,直接带着亲卫抢走了那两个匈奴女人,声称自己差两个婢女伺候,这两人就非常合适。
对此,朱买臣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第二天依旧从容不迫的主持日常工作。
李欢骑着马,吹着风,心情觉得愉快极了。
“朱买臣这会儿肯定在欢庆,终于将我们这些大爷送走了!”公孙敖哈哈大笑着。
霍去病却充满了不解:“仲父,朱买臣以前也是最为贫苦的人出身,可为何他对待这些同样贫苦的人,却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李欢道:“他以前遭受过太多的嘲笑和白眼,承受过了太多的苦难,一旦发迹之后,自然会将以前的苦难看作耻辱,从而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将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底上,将曾经那些不曾享受的美食、美酒、美人,全部都疯狂享受。
看到那些曾经如同自己一样的苦命人,他的反而会觉得,这些人就像是撒在他崩裂旧伤口上的盐,又何谈怜悯之心?”
“可是,有的人,却在自己站在高位的时候,开始真正怜悯这世间的苦难人啊?”苏武很少的插嘴了一句话。
李欢很倾佩历史上苏武这般品质崇高的人,他点头笑道:“不错,有这样的人,但是更多的人多半都如朱买臣那样,羞辱曾经的妻子,自身来自于苦难人,却凌驾于苦难人之上作威作福。”
说完这番话后,李欢忽然明白为什么韩嫣会说,陛下明知道这些人身上的问题,却不得不用这些人。
因为那些老勋贵们做的事情,远比这些人还更加恶心,更加让人愤怒。
至少,李欢肯定朱买臣绝对不敢在高阙关修筑的过程中,做出什么贪墨的事情。
他把这个沉重的话题变得轻松诙谐了一些:“换句话来说,我朱买臣以前没有发迹显贵的时候,被你们看不起,被你们鄙夷嘲笑;那我朱买臣现在都已经做高官,享受厚禄,要还是不能欺负你们一下,找回丢失的尊严,那我朱买臣这官不白做了?”
“哈哈哈……”公孙敖忍不住大笑起来:“老李啊!真有你一套的,这话完全就把朱买臣的嘴脸说清楚了。”
霍去病也点头称是:“仲父以后的大道理,如果都能用这种方式和我讲,那不管是多少多大的道理,我都愿意听。”
苏武陷入了沉思,他很想说君侯一句话,就能让这样的人粉身碎骨。
可是,李欢不说。
苏武认为自己这辈子只怕都达不到李欢的高度,那么君侯不说,自然是有不说的道理在其中。
“苏武,有没有兴趣,跟在我身边?”李欢很有兴趣的看着苏武。
五千上下的历史,少一个苏武牧羊的典故,并不会对这个伟大的民族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但是却能让一个人拥有一个更为灿烂、更为美好幸福的人生。
苏武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堂堂安阳侯,竟然愿意主动招揽自己?
这?
这是何等的荣耀!
“如蒙君侯不弃,苏武愿以师之礼,侍奉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