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伴随着火舌翻滚,土垒上的汉军将士们,也瞬间遭不住,被熏的两眼流泪,炙热的空气翻卷,就是他们也只敢躲在土垒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烟雾升腾的空气。
想要朝着下边射箭,或是丢下滚石,可那翻卷而起的赤色火焰,瞬间就吓得所有的人都不敢露头。
李欢双手死死的抓紧扶栏,盯着下方变成了一片火海的战场,到处都是浑身喷火的匈奴军卒在痛苦的嘶喊惨叫……
烈火翻卷是有声音的。
火起风自来,风涨火威,火助风势,那如野兽妖魔一样的燃烧声,听得人心惶惶。
隔着很远,大火燃烧的呛人烟气,李欢也略微能闻到,到了这里已经谈不上呛人,只是能闻到那一股烟气。
土垒上的汉军,也一个个被呛得咳嗽,好在这土垒里的可燃物本就不多,几乎是盏茶时间过去后,火势就已经逐渐变小,唯独是烟气滚滚,久而不灭。
早就已经被吓得不敢继续进攻的匈奴军,宛若痴傻般,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李欢远眺不敢前行的匈奴军,嗤笑一声,转头对着亲卫吩咐道:“听好了,我喊什么,你们就跟着我喊什么,让对面的右贤王听个真切!”
“得令!”
众多亲卫瞬间抖擞精神,不再关注土垒这片修罗场。
“大汉安阳侯李欢在此,吾听闻右贤王欲杀我扬名立功,吾今清洗脖颈,何不再发兵抢关,斩我项上人头呼?”
李欢身边的数百亲卫们,纷纷运足气力,大声呼喊了一遍。
霎那间,声浪越过土垒,穿透浓烟,直抵匈奴军中。
但……匈奴军却保持着一种怪异的沉默,就连最前排的军阵,都平静无比。
李欢哈哈大笑着:“继续喊,给我铆足了力气喊,他娘的,再问问他们,赵信那个王八蛋来了没有,他不是也想要我李欢的脑袋?”
数百亲卫又齐声大喊大吼起来:“我家将军问,赵信那个王八蛋来了没有?他不是也想要我李欢的脑袋?”
李欢端着茶,润了润嗓子:“对,就这么喊,两句话换着喊,先问候右贤王,再问候赵信!”
火势烟尘逐渐减弱,亲卫们喊得起劲,可匈奴人却依旧毫无半点动静。
一直盯着匈奴人军阵看的霍去病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李欢,流露出一抹冷意:“仲父,匈奴无胆,要退兵了!”
李欢闻言,急忙站起身来,霍去病伸手远远地指着一个方向:“右贤王的大纛开始后撤了,获取匈奴单于的侍臣,觉得再打下去,军卒就要哗变了。”
李欢眯着眼睛找了片刻,这才找到了右贤王的大纛,不得不佩服,霍去病的视力,远超他……
“可惜了,我们不能主动出战,痛打落水狗!”李欢很无耻的叹息着。
霍去病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欢,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似乎是说了什么话,似乎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李欢眼见匈奴军最前列的军阵也开始徐徐后撤,他顿时扭头对着亲卫们吩咐道:“大声呼喊,右贤王,我入你娘!赵信,我入你娘!”
霍去病听到这个后,眼睛瞬间瞪大像铜铃。
数百个亲卫们,也是愣住了片刻的时间后,方才狂荡的齐声呐喊起来:“右贤王,我入你娘!赵信,我入你娘!”
一时间,这粗糙的叫骂声,瞬间回荡在整个战场上。
但这还不是最刺激的,最刺激的是公孙敖听到了李欢亲卫的叫骂声后,竟然嘎嘎怪笑了一声,也振臂让身边的兄弟们一并呐喊起来。
“右贤王!我入你娘!”
“赵信!我入你娘!”
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后,整个战场全部都回荡着这般刺耳的叫骂声。
李欢一直盯着右贤王的大纛看,却只是充满遗憾的看到那大纛迟疑地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回撤。
“这真是个没卵的!”李欢端起茶杯,悠然的灌了一口,这才看向霍去病道:“派斥候出去看看,匈奴军是不是真的退走,还是只是后撤,我去看看这些娄烦部归顺的人。”
霍去病道:“不着急,让姑父回来后,再陪你去,这些人还没搜过身,如果身上藏着武器,你走近了很危险,再等等。”
李欢一听,屁股立刻在椅子上生根。
斥候军踩踏着匈奴人丢下的尸体,往外追了出去,李欢依旧坐在椅子上喝茶,这般模样在普通军卒眼中看了去,当真有几分不动如山、沉稳如海的感觉。
“哈哈哈!老李,痛快啊!真是痛快,匈奴狗贼此战之后,听到你的名字,也要抖三抖!”
公孙敖激动万分凑上前来,李欢立刻就闻到了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忙问道: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军中将士没受伤吧?”
“这能受什么伤?最多就是被烟呛到了,现在风一吹开,也就没事儿了。”公孙敖看着远处那片空地上的娄烦部降卒,脸上满是喜色:“这得有三四千了吧,苏武,你过去清点一下人数,而后过来汇报。”
“得令!”苏武兴奋的抱拳离去。
李欢看了一眼尸骸遍地的战场:“发令书,让后方送大量的石灰过来,若匈奴当真退去,战场清理完毕后,军中所有士兵都要洗三次热水澡。
此其一,其二,自今日起,军中所有士兵都不准吃生食,任何吃食,都要熟透之后吃,任何水,都要烧开后饮用,违令者斩立决!”
公孙敖听闻这军令,脸色有些异样,挥手叫住了要去传令的李欢亲卫,低声对着李欢道:“老李,我们这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也不叫兄弟们放松放松,就下这样不近人情的军令,不太好吧?”
李欢指着那些变成肉泥的人马尸体,还有那些烧焦的匈奴军尸体,耐心解释道:“老哥,自古以来,大战过后,极为容易滋生大疫,缘由便是这些尸体不曾处理好。
二则是将士们自己没有注意饮食饮水的问题,战斗过后,饮食饮水或多或少,都会被污染,人畜饮用了这样的水源,轻则拉肚子,重则闹瘟。
所以,除了此事之外,其余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
公孙敖听着李欢这一番说辞,顿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我想起来,你有神医之名,想来此举定然有根源,此事我亲自去传令。”
李欢咧嘴一笑:“这才是我的好老哥,你传令回来,我们就一起去瞧瞧那些投降的娄烦部军,这些人冲阵的时候,有多么疯狂凶勐,你我可都是看在眼中的。”
“哈哈哈,好!”公孙敖大笑道:“那你得想个办法,能让这些人死心塌地的为我们卖命才行!”
李欢正要说话,霍去病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仲父,右贤王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