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时候,姚远一反常态没有睡觉,他和同伴下五子棋、扔纸团、搞扑克牌,玩的不亦乐乎,我们都习惯了。正在我努力想要解出一道数学题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宋宁是吧,过来坐坐。”
是姚远。
大家此刻都屏住了呼吸,顾罗看了我一眼,似乎正在想对策。宋宁从成堆的书里面抬起了头,转过身看了一眼冷笑着的姚远,然后看看我们,收拾了几本书,大义凛然地就去了。
姚远的小兄弟很快和宋宁换了座位,姚远看着正在看戏的各位同学,说道:“没见过吗?没事干吗?”大家很知趣地转过去,不想惹到这位山大王。
我想宋宁这次一定是完蛋了,惹到了姚远,相当于缠上了一个恶魔,他会亲手把你送达地狱。姚远用手揉捏着宋宁的肩膀,宋宁如同一尊石佛,岿然不动。姚远对旁边的人笑了一下,似乎找到了乐子似的,又下了狠手。但宋宁依然岿然不动。
姚远冷笑道:“装刚强是吧。可以的。”他站起来,一腿踢倒了宋宁的椅子,毫无防备的宋宁跌倒在地。姚远等人哈哈大笑起来。
但宋宁却似乎没有生气,也没有恐惧,他站起身来,看着姚远,两只眼睛盯着姚远,说道:“这样不好玩,你也并没有很开心。”
姚远哈哈哈的笑着,对周围的人说道:“你瞧他是不是个傻子,学习好的人真是,脑子和别人长得不一样啊。”姚远拍着宋宁的肩膀,说道:“小子,你态度这么横,显然要惹我生气的。”
宋宁说道:“生气也比假开心好。我就是让你写个作业,你这么聪明有什么办不到的。”宋宁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姚远的长辈。
姚远显然是没有处理这种对话的经验,他没想到这个呆子为了让他交作业,都大义凛然到这个份上,然而自己的小兄弟们都看着,姚远又气又笑,说道:“老子不学习的,你晓得?你有病啊?”
宋宁坐下来,抽出一本册子,说道:“看看,看看也可以的。”宋宁简直温柔似母亲了,他这句话明着是商量,语气却像是在命令。姚远看着宋宁,发了好一会呆。宋宁还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对姚远说道:“你想抽烟的时候可以吃这个,很有用。”他把口香糖放在姚远的桌子上,扶起凳子,又坐下了。
姚远哈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正要说话,宋宁突然抬起头来,对天叹气道:
“人生真尼玛苦啊。”
这句话使姚远彻底懵掉了,他张着嘴,无所适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呆子宋宁,制住了钢炮姚远。姚远呆了几十秒,才从别人的桌上拿起一支笔,默不作声地做起作业来。
我和顾罗对望一眼,顾罗从课桌抽屉里,伸出一个大拇指,我点点头,说道:“人生真尼玛有趣啊。”
姚远当晚没有再为难宋宁,第二个晚自习就放宋宁回去了。但姚远当然也一定没有做完作业,他都不上课,册子上的东西一样都看不懂。
于是第二个晚自习,我成为了姚远的第二个目标,但我其实不怎么怕他收拾我,他叫我过去坐坐,我也就大义凛然带着书本,准备过去。
顾罗说:“我去上厕所。”他盯着我,似乎怕我被姚远吃了。
我不怎么怕姚远,是因为姚远是我的房东,他其实对我还算好,路上见面还打招呼来着。他家有一所即将要拆迁的房子,暂时租给我们用。
姚远看着我,说道:“这尼玛都是什么东西,看不懂,你讲讲。”
我小声说:“你落下的功课太多了,一下子讲不完的。”
姚远皱着眉头,对我说道:“你这丫头看不起谁呢,高一的时候我数学还比你高呢!”我真是想一走了之,连不学习的姚远,都有数学比我高的记录。我悄悄说道:“好的好的,我先给你讲一讲这一道几何题......”
刚开始讲,班主任就从后门推门而入,“上厕所”的顾罗也从前门进来。班主任李谦径直走向我们,目光狠辣。
但李谦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在草稿本上,认认真真地画着几何体,姚远的特有的笔迹还在几何体周围做了几笔记号。李谦懵了,愣了一会儿,他对姚远说道:“明天政治卷子也交一下。”然后摸着脑袋,走了。
姚远不学习,也没有学习的兴趣,讲了两道题,他就头疼,叫我回去。我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他又说:“册子留下,人走。”
当晚,姚远的作业尽管是抄写的,但如期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