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老太监仍旧纹丝未动,轻描淡写道:“陛下自有安排,翟辽乃是四殿下亲信,是陛下安置在越王身边的卧底,必要之时,自会擒拿越王。你不会怀疑四殿下也背叛了陛下吧?”
“这......”御林军将领有片刻迟疑,四皇子苻叡乃是秦皇亲子,又一贯受宠,自然没有背叛秦皇的可能。且四皇子出任司隶校尉,翟辽也确实是他的部下。只是老祖宗说翟辽乃四皇子亲信,又说翟辽是受陛下之命潜伏在越王身边,此话却不知真假。毕竟御林军和京营是两个系统,御林军的将领也不知京营之事。不知四皇子与翟辽的关系究竟如何。
更何况,放叛军入宫当面澄清误会......一听便愚得不像一位君王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只不过,当今秦皇的仁慈程度,却也是自古未闻的,说不定还真能做出这般决定?
虽说长久的认知告诉他老祖宗乃是几朝元老,皇族忠仆,不应该怀疑老祖宗的话。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却不知陛下诏书何在?”
若不确认,他实在不敢开启宫门放叛军入宫,稍有差池,这便是天地倾覆的大劫!
蒲老太监挑眉看了他一样:“是口谕。”
那将领顶着压力又问道:“既是口谕,可有信物?”
蒲老太监一指身上蛟服,厉声道:“此太祖惠武皇帝御赐蛟服,见之如见君,此为信物!速速开门,莫再迟疑,平白加深了陛下与两位殿下间的误会。”
惠武皇帝苻洪生前并未称帝,至死也只是三秦王,按照礼制,其本身也只能穿戴蛟服而已。惠武皇帝当年赐蛟服给蒲老太监,确实有见之如见君之意,这也印证了这对主仆当初的深厚感情。
太祖的信物,自然是作数的,虽然惠武皇帝实际上的成就或许并不如当今秦皇,甚至都不如景明皇帝。但在这个崇尚宗法礼法的年代,只要是列祖列宗定下的规矩,都是作数的,除非你不认祖宗。想那晋惠帝何等昏聩,基本没干过啥好事,结果临终时留下让嵇氏子孙领血龙府的祖训,晋朝历代皇帝还不是得老实遵循。毕竟有句话叫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祖宗就是祖宗,再无能也是祖宗。
当然,被明确废黜的祖宗除外,比如先帝,这是从宗法层面上被废黜了祖宗的地位。
只是,你拿太祖皇帝赐的信物,来传当今天子的口谕?谁知道是真是假!
御林军将领虽然对蒲老太监之辞无可驳斥,心底却本能地疑窦更深,自然不愿开门。
只好硬着头皮:“此乱命耳,恕末将不敢奉诏!”
蒲老太监骤然发怒,须发皆张,一指那将领:“放肆,胆敢抗旨,拿下!”
身后跟随的黄门早有预谋,猛地一拥而上,瞬间制住了那将领。
“老祖宗,你这是——唔,唔唔!”那将领一句“你这是谋反”还没说完,便被堵住嘴巴,拖到一旁。
蒲老太监环顾四周御林军士卒,高声道:“此獠抗旨,咱家已将他擒拿,稍后押往有司论罪。尔等还不速开城门,也想抗旨不成?”
众将士面面相觑,迟疑片刻后,终究还是有几人领命,老实打开了宫门。
毕竟蒲老太监在宫中数十年,又是太祖亲信,威望实在太高,远不是先前被制住的将领可比。
随着云龙门缓缓打开,苻馗沉肃的面颊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容,他猛地一挥手:“入宫!”
叛军跟随苻馗,迅速往云龙门闯入。苻阳并不以为奇,他早就知晓苻馗与宫中那位老太监的关系。如影子、王皮、翟辽、赵逸等人,也都隐隐知道。苻阳身后那一群人,却是对此格外震撼,完全想不到越王竟能兵不血刃便夺门而入。
踏入宫门,叛军第一时间便制服了镇守此处的御林军士卒。直到此时,这些士卒方才相信,这蒲老太监,竟当真是从了贼!
只见蒲老太监早已是老泪横纵。他展袖抖腰,整理了一番衣冠,这才朝着苻馗庄重一拜,行着标准的君臣之礼。
“老奴恭迎太子殿下重返大内,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