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先回去歇着吧,当心受了潮,下官带着人在此等候便是。”王国安看着苻丕,有些焦虑地说道。大秦朝上上下下都清楚,大殿下当年攻襄阳时身先士卒,小腿不慎受了箭伤。虽说早就痊愈,却留下了隐患,受不得潮湿之气。
这里是徐州东海郡,海边的沙地布满了仪仗华盖,各色大小官员士绅以及民众,都排列地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站着,面朝大海。最前方站着的两人,正是大皇子苻丕与王国安。
苻丕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王国安,淡淡道:“礼不可废,孤奉皇命而来迎接裴部水师,人都没见到怎么能回去休息?裴部将士浴血奋战,为我朝开疆于南蛮腹地,尚不嫌累。孤不过在此处站上几日,怕什么受潮?”
如今朝廷已将哗变的益州水师与攻下会稽的裴部将士区分开来,一是叛军,一是英雄。虽然朝廷还不知道天策军这个名号,但也不会再用益州水师来称呼后来攻下会稽的将士们,而是将这些将士统称为裴部。所谓裴部,裴元略父子之部曲也!
王国安心中默默一叹,他与大殿下自幼相交,自然清楚大殿下的心思。大殿下之所以如此热情,甚至到了徐州后不惜一连十多天每天都摆出一堆仪仗,站上一天再回去。这其中固然有对有功将士的敬意,但更多的只怕还是为裴盛秦而来。
这裴盛秦本就是名门之后,此次又临危受命,立下了滔天大功,年纪还不大,未来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尤其现如今深受陛下信赖的高僧释道安与太子隐隐交好,大殿下急缺的就是能够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物。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陛下如今对这裴盛秦满是好感,这就更不容错过了。
陛下百年之后,大秦朝总要有新的皇帝。龙椅只有一把,想要坐上去的却不止一人,这就形成了竞争与勾心斗角,简称夺嫡。
王国安不知如何,突然想起了国内流传已久的那个关于“立长、立嫡、立贤”的话题,心中一凛,劝道:“下官以为,比起太子,殿下更应该小心的是南安王。”
苻丕笑着,轻声道:“苻登?他也就擅长打仗罢了,又远镇西州,在朝中毫无人脉。虽说有些贤名,又成得了什么气候。”
王国安埋低了头:“南安王有兵,比起朝廷诏令,西州健儿或许更愿意听从南安王的安排。这是殿下与太子都缺乏的。”
苻丕又笑了笑,不再接话了,心中仍然不以为意。自古以来,立储看的无非就是嫡、长、贤三条而已。国内沸沸扬扬地议论了多年,都认为太子苻宏是嫡,大皇子苻丕是长,南安王苻登则是贤。认为大秦朝的下一任皇帝必定会从这三人中产生。
对于这种说法,苻丕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在他看来,他的对手只有太子苻宏。至于南安王苻登么...大秦朝终究是庙堂间的人物说了算,比起朝廷,西州一地的军队的意志又算得了什么。
贤名?没有朝中衮衮诸公的站队支持,这贤名能当饭吃吗?
王国安知道苻丕听不进去,也不再劝,心中又开始为苻丕谋划其他方面的事情。王家和大皇子绑得太紧,早已分割不开,现在就算苻丕要跳下火坑,王国安也只能跟着了。
时间过去了大半天,眼见着海面依然没有动静,王国安说道:“殿下,看来今天又等不到了。”
苻丕有些失望,道:“再等一个时辰,要是还没有动静,就让镇恶先带官兵下去休息,你我继续留着等便是。”
前来迎接的不仅有官绅百姓,苻丕还召来了数千东海守军,此刻这些官兵正在王镇恶的带领下巡守周围。这是为了防止裴部抵达徐州时屁股后面有追兵。毕竟裴部能走海路,南蛮同样有水师,保不齐便有南蛮的水师在追击裴部。虽说这可能性非常小,但也得做好防备才是。同样是站一天,常人顶多就是累一些罢了。但士兵披着甲,拿着刀盾,负荷大,站得久了就是一种折磨。
苻丕每天都是下午时不见船影子便让王镇恶先带着官兵退下休息,其他人再站两个时辰,若还等不到人才走。
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许多前来迎接的官员都站得两腿发麻,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