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明小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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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盘鸟
这边一动静,便吸引了周围正在用饭的秦军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桓老太君慢慢将手中蒿团送入嘴里,一阵细嚼慢咽后吞入腹中。有离得近的秦军士卒惊奇的发现,桓老太君皱纹弥漫的脸上不知何时竟已布满了斑驳泪痕。乖乖,南蛮子至于这样穷么?来咱们大秦军营抢到了一个蒿团,竟还感动的哭了。
而其中包括徐老二在内的部分士兵,离得较近的,看着桓老太君五官,都渐渐感觉到了怪异。好像,在记忆的深处,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此时,桓老太君吃罢蒿团,环视了四周,叹道:“三十多年不曾吃家乡之食了,一时情不自禁,望诸位秦军将士见谅。”
她的声音与年龄完全不符,清冽如雪。徐老二瞪大了眼,好奇问道:“蛮...咳,晋使也是蜀人?”
桓老太君微微点头,说道:“嘉宁二年去国。”
嘉宁,是成汉末代皇帝李势的最后一个年号,共计二年。嘉宁二年,桓温伐蜀,破成都,亡成汉。在座的七万益州水师,是前秦朝廷刻意精挑细选的七万“成汉遗民”,嘉宁二字,对这里的七万益州水师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听到这里,周围无数士卒都自发围了过来,已有士卒忍不住问道:“这位夫人,您是当年国破之后被南蛮虏去的女子么?”
一旁的两个亲卫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一抹凝重。他们可是知道这女子身份的,这可是桓家的老太君,难道和蜀地还有什么联系?两人都觉得事情有些失控,便偷偷穿出人群,向裴元略禀报去了。
这时,桓老太君见周围士卒都已围拢了过来,便哀哀一叹,悲悲戚戚的说道:“那年,风雪弥漫,他裹毡而来,我衔璧而出。”
终于,有许多益州军士卒都唤醒了脑海里深埋的回忆。
徐老二想起来了,那年,桓温在风雪中攻破了成都,勒令全城老幼去参加受降仪式。尚且年幼的徐老二躲在父母身后瑟瑟发抖,看着这群强大的侵略者。进行献降的是她,那位美丽动人的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裳,口衔玉璧,背负荆条。她一步三回头,回望着身后成汉的百姓,美丽的眸子里满是绝望与哀怨。她最终还是走出了城,来到了晋军阵前,直直地跪在了桓温脚下。
徐老二热泪盈眶,视线渐渐模糊,面前桓老太君苍老的面容渐渐与三十多年前那张绝望又哀怨的容颜重叠起来。
徐老二早已说不出话,只是朝着桓老太君,直直跪下。更多的秦军跪下,未参与成都那场受降仪式的秦军不明所以,询问了周围的战友后,许多也选择了跪下。
在秭归城中熬到了天黑,郎朗夜色,月明星稀。麾下百人早已歇息,裴盛秦心中有事难以入眠,便拖着顺强、公狗二人闲聊。倒不是不想找石越,只是石越并非裴盛秦的下属,相反论辈分他该叫叔父,实在不好劳烦石越陪他熬夜。
不知不觉间,话题转到了司马执画身上,裴盛秦啧啧回味道:“那位晋朝公主当时半边身子靠着我,那表情,真是我见犹怜。”
顺强没听懂,便问道:“公子,这‘我见犹怜’是何意?”
裴盛秦一愣,难道用错成语了?不应该啊,他记得我见犹怜是东晋初期的典故,这时候应该早就出现了啊。不过转念一想,这时代消息传递缓慢,前秦人不知道东晋的事也不奇怪。便随口解释道:“这我见犹怜是形容女子美貌引人怜惜,说的是南蛮大将桓温的故事。桓温破了成汉,把成汉的公主抓回去当小妾。桓温的老婆是晋朝的一位公主,生性好妒,从不许他娶小。得知桓温又带了一位公主回来做妾,妒火中烧,便要去找那位成汉公主的麻烦。结果桓温老婆见了成汉公主,见她柔弱哀婉,又想起她刚刚经历亡国之痛,心中恻隐之心顿起,便对她说‘我见犹怜,何况老奴’,从此桓温便过上了一妻一妾两位公主的幸福生活。”
说完,见公狗与顺强面色难看,裴盛秦终于想到这二人便是成汉遗民,先前的典故或许刺到了他们的痛点,不由满脸歉然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公子不必如此,都是数十年前的往事了,没什么忌讳的。南蛮带给益州父老的耻辱,我等终要血债血偿。”公狗与顺强连忙说道。
此时却听顺强怒道:“桓温那老婆当初竟想找公主殿下的麻烦,若是早些知道,今日便要狠狠教训她!”
裴盛秦突然想到,益州这次为了挑选出这七万狂热分子,也算是绞尽脑汁了。他们将对成汉的缅怀转化为对东晋的仇恨,的确可以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也幸好这几十年没有什么成汉的皇族后人搅风搅雨,否则朝廷是绝不敢用这样一支水师的。他们中许多人对成汉的认可度只怕还要高于对前秦的认可度。
思绪回归,裴盛秦这才想到顺强刚刚说了什么话,诧异道:“你说要教训谁?”
“自然便是那桓温的老婆晋朝公主了。”顺强解释道:“公子归营之前,南蛮也派了一队使节回访我军,便是从这西北角出去的。领头的老妇人就是桓温的老婆,桓玄他娘。若是早些知道这事,今日她带人出城时,俺便要带兄弟们收拾她一番。”
裴盛秦面前古怪地看着顺强,说道:“桓温的正妻很早之前就死了。”
“啊!”顺强惊叫道:“不可能啊,今日俺分明听得那些蛮兵唤那妇人做老太君的,桓家的老太君,可不就是桓温的老婆么。”
公狗还在一旁没心没肺的笑道:“公子都说了,桓温老婆早死了,你是见鬼了不成。”
裴盛秦却骤时心里一紧,不安的感觉更加浓烈了,肃然道:“顺强,你确定没有听错么!”
桓温的妻子死了,有资格称老太君的还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