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本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洛羽双手抱胸,负气抬头,不看李忘尘一眼。
“呵呵,这位姑娘说的也是大实话。李忘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纵是手足之间,也常有自相残杀的情况。”
剑一淡然一笑,胜比雪白的脸娇艳如花,楚楚动人。
“此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剑一一笑而过,收起玩乐之心,神色恢复如初,沉声道:“你可知杀了一个薛平之,会导致整个陈国陷入水深火热之地?”
“什么?”李忘尘闻言大吃一惊,急忙看向剑一,惑道:“薛平之穷凶极恶,死有余辜。我杀他是为了让那些死他手的万千冤魂安宁,这跟陈国存亡有什么关系?”
“此事之深重,还得从薛平之的身份说起,待我慢慢道来。”
当即,剑一将近日在陈国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
李忘尘面沉如水,他早就知道薛平之有谋反叛国之心,原以为,杀了薛平之,陈国就此太平。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陈国的背后,还有一个大人物在操纵这一切。现在看来,事情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薛平之的死,正好给了薛乾叛变的籍口,成为他讨伐昭帝的理由。而作为当事人的李忘尘,也就顺理成章的变为引发陈国动乱的导火线。
薛乾权倾朝野,心腹众多,昭帝韬光养晦,却苦无贤者帮助。薛家逼查凶手,昭帝骑虎难下,受形势所迫,以破釜沉舟之势,决陈国之兴亡。
昭帝派人寻找李忘尘和洛羽,一则是完成平南王与剑一的承诺,二则是期许二人在陈国面临危机时能挺身而出,助他一臂之力。
“对了,关于薛乾,平南王说出了一个大秘密,十年前陈国明君举国南征,却步步陷入南云国设置的陷井中。平南王猜测,是因为野心勃勃的薛乾透露了南征的路线和方位,致使一代明君挥师南征大败,身陨他国。”
剑一蹙着眉头说道。她本不喜杀戮,陈国若动乱,轻或烽火连天,战乱不休,重则家破国亡,饿殍遍野。
作为五大宗门派之一的剑神宗宗主最喜欢的弟子,她是可以亮明自己的身份,化解陈国面临的危机。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她离开此地,薛乾定会重整旗鼓,东山再起,陈国迟早还会发生战乱。因而她不能那么做。
擒贼先擒王,拔草连根拔。
思前想后,她打算将这件事交给李忘尘来处理。虽说薛乾早有大逆不道之心,也一直在等待时机。可造成现今的局面,很大部分原因,却是因李忘尘怒杀薛平之引起。
剑一考虑良久,生怕遗漏了什么,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可知,薛平之那个小妾现在何方?”
李忘尘满脸的凝重,他从没想到杀一个薛平之会引起那么大的震动。再听到剑一问他时,不禁有些发懵,默然半晌,低声道:“穆易慈吗,难不成她也来到了梁京?”
一想起这个罔顾黄彦朝生死的坏女人,李忘尘冷不丁神色发寒。这个女人不仅难缠,无耻,为了活命,更是不惜出卖肉体,甘于权贵,趋炎附势,利益熏心。
纵然生有倾城艳国之色,却是个十足的丑陋女人。
李忘尘深恶痛绝。
“她,现在昭帝寝宫中,受到昭帝独宠。不出意外,昭帝会封她做慈妃。”
剑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感受到李忘尘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轻叹了一口气。这一路走来,关于穆易慈与今科状元黄彦朝的事,她已打听清楚。李忘尘怒杀薛平之的原因,又因这个女人而起。
可以说,没有这个女人,陈国暂时也不会陷入现今的局面。
“什么?”李忘尘拂袖震怒,眸子冰冷,他说过,只要这个女人还活着一天,他绝对不会让她好过。他好后悔,那夜没能划了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蛋。
“剑一兄,我要见昭帝,这个女人很不简单,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她当上妃子。黄兄冤死,此仇此恨,穆易慈必将千倍万倍奉还。”
李忘尘已然坐不住,提剑就要走,被剑一轻轻拦了下来,成竹在胸的道:“不要心急,平南王自然会来找我们……”
风儿吹过,光斑浮动,窗影疏闪,一道佝偻消瘦的影子已然落入雅间中。
……
楚碣关,灯火通明,中军帐里,胡琴琵琶,灯酒喧沸,弦歌继夜,好不肆意。
薛乾高坐,众将举杯同庆,帐中歌妓翩翩起舞,杯中浮寒瓮,酒色沉醉眼。
“报——”
一道急讯,再由梁京传来,催战马声嘶。
薛乾一身锦绣长龙袍着身,华樽在手,享受着宫廷玉液酒,以及这一夜的宁静。
五万精锐被挑选了出来,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以一当百的汉子。薛乾亲赋壮词,犒美酒佳肴,置舞榭歌台,让他们大吃大喝,享受以往难得的殊荣。
即使他们对于薛乾的叛变嗤之以鼻,但作为小人物的他们,一旦有了物质上的富足,他们必然会忘却谁是谁非。对错在他们眼里,都可以在物质的给予中进行转化。
底层人中,没有人会跟财富过不去。这也是薛乾把握住人心的关键。他许诺众将士,他若能坐上皇位,就给予他们享之不尽的财富。
不得不说,薛乾做得成功,人心的关键在于利益的趋势。有了利益的趋势,从此便丢掉了精神的粮食——他们被当作杀人机器一样,心甘情愿的为统治者们服务。
只是短短的一天,人心向背变成众望所归。薛乾在军中的地位节节高升,得到了五万精锐的拥护。
万众一心,挥师梁京,只差最后一步了。
华灯初上,皓月当空。山野中吹来的风,却有着几丝凉寒的意味。
当传讯兵的声音辐射到了中军大帐,身披坚执锐的大将军班武急忙将信件呈上帅座。
那一身金色铠甲在蜡烛中发出冷冽的光芒,看他虎背熊腰,气息深沉,冰冷的枪锋上,好似有万千冤魂在哭诉——他龙行虎步,意气风发,好不威风。
“好,好。果然是一件大好事,玄山毒怪做得不错。天既顺朕意,还有什么能谁够阻止朕的步伐。”
薛乾看完信件,一拍帅椅,顺了一把下巴的胡须,露出极度阴险令人恐惧的粲笑。
酒樽上,蜡炬成灰。帅旗旁,小人得志。月光下,雾霭掩山。
“听朕命令,整顿军队,马上出发。通知四方军队,赶往梁京以外八十里紫竹林汇合——不日,朕就带尔等顺应天道,讨伐昏君。”
薛乾放声大笑。
帐外万军整顿,气壮山河。帐内琵琶声停,歌妓愁离。
人生一世,似幻梦一场。
浓烟四起,乌云蔽空,不见星月,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