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单膝跪地的黑衣雇主身上,众人眉头皱成了一堆小山,雇主压根就不想躲。
求死还这般大费周章。
简直莫名其妙。
众人心底暗骂了一句。
飞莲对殷的行为也是万番不解,清透的眼神在殷上下扫视,确保自己没认错人后,斜躺着的柳叶眉都快站立起来了。
空中银光闪过。
飞莲眼神微闪,别开了眼。
然此时,异变突生,单膝跪地求死的殷忽然暴起,一掌拍向凤珺戎的胸口,蕴藏着绝对的杀机和暴戾,周身刷地一声,刮起一阵旋风,荒草枯叶随风暴起。
来势汹汹。
所有动作不过刹那,凤珺戎抬起的手甚至还未放下,陡然的攻击令凤珺戎眼眸啐冰,没有呵斥,没有闪躲,眼神一戾,迎着殷的攻势旋身而上。
孕育杀机的掌风从凤珺戎的身侧刮过。
殷心中叫糟,下一瞬,耳旁劲风刮过,人已若秋叶飘零在地,艳红的鲜血激射而出,染红了一地枯叶,腥甜的血腥味刺激着众人的嗅觉。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才反应过来,雇主哪里是真心求死?根本就是先行示弱想趁人不备突袭,杀机必现。虽然反被破而后立的攻势击到,却根本不妨碍他们理解雇主的心思。
赏金任务……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名手持长刀的煞神一咬牙:“拼了,格老子的,老子就不信,一百二十三名江湖高手还对抗不了鬼医凤邪!”
“拼!”
“杀!”
混战起。
刀光剑影闪烁,飞莲心陡然一紧,紧张对付周围江湖高手,一边紧盯着自家阁主的一举一动,并有意识地得往阁主所在的方向靠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群江湖草莽就是臭不要脸的,近百个人围攻一个女子,也好意思在江湖上行走。
飞莲心念凤珺戎的安危,殊不知,凤珺戎也在记挂飞莲安危,担忧她一着不慎被人伤到。
瞳仁冷厉。
红菱现。
无声的厮杀,在暗沉的夜色中勾勒出妖娆血腥的画面,血雨洒落,空中弥漫起无边的血色腥气,像是亡魂在悲歌。
寒鸦凄厉。
丛林鸟兽呼呼炸起,惊诧的扑棱声响彻天际。
许是过了几个漫长的世纪,也许是过了短短瞬息,素衣少女收起红菱,静立在血泊中央,衣裳不染纤尘。周身尸体橫陈,暴凸的眼眸诉说着他们的不可置信。
重伤在地的殷看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人儿,眼底奇异的笑意闪烁,似解脱,似欢愉。
他闭了眼,不言不语,等待临死前的最后一击。
微勾的唇瓣透露出他的好心情。
凤珺戎心生异样,却已无心再给他机会解释,他杀了阁里兄弟,他要杀她,她还能说什么?
手抬起,尖细的银针在月下折射出冷锐的寒光,咻的一声,齐根没入殷的胸口。
殷闷哼一声。
再无声息。
阁里兄弟的仇就这样报复完毕,飞莲却没有丝毫解气的心绪。她心情沉重地上前查探殷的鼻息,确定无声无息后,朝凤珺戎摇了摇头:“阁主,人去了。”
凤珺戎微微运劲,血地里离她最近的刀剑颤动不止,飞莲正疑惑着,却发现长剑吭哧一身,陡然凌空飞起,转眼便被自家阁主收入手中,飞莲惊叹之余,恍然忆起,首级……
殷大人……
飞莲面色复杂地垂眸看着死去的人,默默退后数步,方便凤珺戎动作。
凤珺戎抬手,待要落剑时,周围突地响起阵阵急促的声响。簌簌簌,簌簌簌。草木被阵阵脚步压折的声音在静夜中清晰可闻,数移影动,风声鹤唳。
弯月完全隐入云层。天地骤然陷入黑暗,漆黑的夜若巨兽的血盆大口,恨不能吞噬一切。血腥味扑鼻而来,无边杀气紧随而至,氛围陡然紧绷。
“阁主!”
飞莲绷着脸,不安地左探右望,浑身戒备。
安静,死寂。
倏地,一道闪烁着寒光的利箭伴随着破空之音直冲凤珺戎的头颅而来,凤珺戎红菱瞬息出动,夹杂着绝对的冷意,几个旋转便重重包裹住直射而来的利箭,手腕微动,利箭便若坠地暖玉碎成一段一段。
然更多的利箭呼啸,如暴雨骤降,蕴藏着绝对的杀机。
“走。”
凤珺戎冷喝一声,抓起飞莲肩膀运力狂奔。
飞莲心知情况不妙,不敢多说一个字,就这么被凤珺戎提溜着遁走。耳畔生风,若腾云驾雾。飞莲心中惊叹,原来世上竟真的有如斯武艺高强的人。
然她们快,追逐她们箭羽也快。飞莲不欲拖后腿,分神替凤珺戎挡去部分攻击。两人踏着橫陈的尸体极速前进,狂奔数里后,却被奔腾的江河挡住了去路,凤珺戎脚步微顿,飞莲嘶了一声,提心吊胆。
云层散去。
月光绮丽闪耀。
习武之人,夜间视力本就较常人好上几分。有了月光的加持,愈发明目清晰。但见月光下,她们的后方黑压压地站满了一群人,最前方的一层已然把弓弦拉到满月的弧度,随时待命。
他们之后,是骑兵。
威风凌凌地占据马上耀武扬威,马蹄哒哒,马鼻哼哧,给这浓重的死局平添里几分渗人的生机。
所有的疑窦在此时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瓮中捉鳖!
飞莲心中惊呼。
殷大人到底是在为谁办事?!宁愿舍生取义被阁主取走性命,也死守牙关不言不语。更是布下天罗地网,自己为饵,诱阁主入局!
一只雄狮如何斗得过千百只绵羊?
殷大人这是非要了阁主的命不可!
飞莲气怒,顾不得凤珺戎不赞同的眼神,拦在凤珺戎身前,深吸了一口气,道:“阁主,您先走,飞莲断后。”
“到底是哪个方向?!”
另一厢,城门口西南数百里外的轩辕燮神色冷然,盯着不远处四处搜寻的木笔的背影,眸色是噬人的黑沉,医馆药童焦灼地焚香引味,然点了几炷短香之后仍旧一无所获,急得满头冷汗,连连跺脚:“九皇子别急。主子说过,若浮香淡去,只需点燃立香,两者味道相撞必然会增生出异样的花香,再等等再等等,马上就好了,马上就能分辨出主子是往哪个方向前去了。”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轩辕燮暴怒:“你不是说木笔绝对会沿途留下记号吗,怎么会找不到!”
医馆药童被吓了一跳,不敢还嘴,连连哆嗦:“快好了快好了。”
一边战栗,一边心中辩解,哪里过了一个时辰,他们追踪至此断了踪迹,连连焚香寻找新暗号,前后至多不过一刻钟,哪里真过了一个时辰那般漫长。
但九皇子担忧阁主的心思昭然若揭。
医馆药童心有所悟,也就不辩解,急急忙又掏出几根一指长的立香,加快速度,全部点燃,然后焦灼得等待下一个暗号的出现。
风声呜咽,轩辕燮寒着脸看医馆药童动作。
他身后的精锐也没有丝毫耽搁,各自四下搜寻。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轩辕燮墨发飞扬,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他薄削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鬼斧神工的容颜紧绷,棱角蹦下,脑筋急转,在药童连烧五炷香依旧一无所获后,瞳仁猛然一戾。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