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人。”希尔道:“每天都有运来新的,死掉旧的,没有具体计数。”
丹煦忍住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她没有立场去责备希尔或是克雅,毕竟自己是最后知道此事的人,况且之前希尔也婉转的表达了,你们教会一直没来管这件事,她对现在的情况,没有发言权。
她屏了口气,想着走下去看一眼内中情况,她有些后悔没有向小道士讨教他的龟息之法,不会游泳的她,这口气自然没有坚持多久,地坑有阶梯向下通行,只走了一半的台阶,她就泄气了。
越往下走就越臭,丹煦下来前想象过内中的情况,千人的地坑,只有五名医生,每天靠着分发的食物而活,让她想起了南疆封鹤谷的地牢,当真是连仙鹤的翅膀都能折断的地方。
可当丹煦真的看到时,那瞬间她竟起了一丝杀意,她不理解皇家的做法,也痛恨着不作为的槐筠。
她回头走了回去,洞口的三人还在,商貉站的很远,希尔与克雅站的近些。丹煦笑了笑,对克雅道:“怎么不跟我一起下去?”
克雅咬着下唇没说话。
希尔维护她道:“护法大人,公主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况且她是千金之躯,已经纡尊降贵的够多了。”
丹煦的笑脸僵住,慢慢沉了下来,她言辞犀利:“怪不得连个小病都治不好。”
“你什么意思?”希尔那张天生带笑的脸此时看上去十分奇怪,是那种想摆出生气脸却摆不出的状态。
相比他,丹煦的脸色却是实打实地再说:老子我生气了。
“呵,我什么意思!”丹煦呵斥道:“我不是医生,但我知道,地下不通风的环境根本不适合病人居住,特别是会传染的瘟疫!”
“我来之前还在想,是什么病可以穿越这漫天的黄沙,可以无视烈日和寒夜席卷数个绿洲,甚至蔓延到了皇城脚下。我现在看到了,我现在知道了,是因为你们的无能!”
在地坑中,丹煦见到的是比封鹤谷地牢还要幽闭的地牢,一副副铁链圈着满身溃烂流脓的人,他们看见有人来了,便疯狂地撞击着铁栅栏,口中哀嚎着:救命!救命!
有大有小,有少有老,有男有女,还有母亲抱着自己还在吃奶的孩子,他们面上身上长满了似缩小版葫芦样的脓疮,他们用渴求的眼神望着丹煦。
“你们这样做,有谁愿意来此接受治疗?得了病的百姓,为了不来这儿,会选择隐瞒病情,会选择逃跑,他们跑去哪儿,就会把瘟疫带去哪儿,难道你不知道吗?”丹煦这话是对着希尔说的。
还有一些,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了,他们躺在铺在地上的烂草席上,苟延残喘着,疼痛让他们生不如死,身下是渗出的黄色脓液,身上爬满了老鼠,它们已经等不及了,人还未死先遭了老鼠啃噬,镣铐空空地套在如柴的脚腕上,仿佛不止是肉体,连灵魂都被铐住了。
丹煦搬过克雅的肩膀,与她对视。她比克雅略高一些,仰视给克雅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公主殿下上次来看见底下的老鼠了吗?养尊处优的您认识什么是老鼠吗!”丹煦道:“您知道老鼠吃掉瘟疫死者的尸体,也会染病而死吗?你闻到的味道,不止是腐尸的气味,还有那满地的死老鼠!你口口声声说民心百姓,你就是这样得到你所谓的民心的吗?建造这样的地狱,来掩盖你父亲的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