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插』上了天使的翅膀飞进去的吗?
光是那一座吊桥和城门,就算把这一千五百二十三人全部填进去都不够。更不用说双岔河堡还是具备内外双层的城墙。
要想速攻的话,别说这么一支小小的先锋队了,就算是整个远征军把这座城堡团团包围起来,把护城河全部填平,不花费上万人的伤亡,王子依然不觉得有希望能够拿下。
再到后来,神使又说他准备去打小阳城的时候,王子认定这个所谓的神使死定了——也许他的打算是去小阳城转一圈,又谎称自己打下,或者曾经有希望打下小阳城,但小阳城里部队的数量可能远远超出这位神使的想象。王子不认为他能在敌人主场追击的情况下,有命活着回来。
也许等父亲在小阳城看到这位神使高挂的尸体时,会让他狂热的情绪稍微冷却下来吧。
然后,王子听到了信使传来的最新消息——果然不出王子所料,这次神使没有吹嘘他打下了小阳城,但他说俘虏了小阳城里数万的市民。
也许这位神使只是不识数,随便在周边几个农村和乡镇搜罗了一些农夫,就声称自己劫掠了城市。
王子显然一个字也不会信,但是今天下午行军的时候,当他看到前哨站那一堆废墟、尸体和焦土时,心里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猜错了?神使真的如他说的那样,获得了胜利?
不可能!理智提醒王子,即使他能侥幸攻破前哨站,但双岔河和小阳城,是绝对不可能打下的。尤其是小阳城,巨大的军队数量差距,是用什么手段也无法弥补的。别说攻下,哪怕是要在小阳城下维持自保,也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王子自告奋勇的向他父亲要求,亲自去接这位神使凯旋——他要亲自看看,所谓的数万俘虏,到底有多少。为了确保父亲不受蒙蔽,他还要求塔林跟他一起去,共同见证这位“神使”大人的战果。
然后,如王子所愿,他亲眼见证了一切。
长长的行军队列里,除了俘虏,还有无数的缴获的物资和战利品。几乎每一位参战的士兵马背上都是鼓鼓的行囊,黄金、白银、宝石、盔甲、刀剑……不仅仅有缴获,从这些士兵嘴里,王子还轻易的了解到了所有的战斗细节。
神使身先士卒,释放天雷,当者立死;
石头的城堡如泥土的堤坝一样崩溃破碎,敌人在睡梦中被击溃,毫无抵抗能力;
神使知道敌人的每一个举动,敌人什么是时候从什么地方出来,神使都一清二楚,从无错误……
如果单从信仰上来说,小阳教也算得上是王子心中的敌人。敌人的敌人通常是朋友——但王子对吴小清,对这些神使,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友善和亲近。哪怕他们已经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
相反,王子心中,竟然隐隐对那些俘虏,那些路易王国的敌人们,产生了同情——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对付的并非一般的常人。在王子看来,吴小清现在简直就是真正的魔鬼——从接触这几位神使开始,他们全身表现出来的某种力量和态度,都给了王子这种感觉,那就是他们来自另外一个陌生的,可怕的世界。
在那样的世界里,王子熟知的一切,无论是信仰还是社会关系,都不复存在——所以他们对这些也毫无尊重。就像那些吃饼的纪律,就像他们毫不犹豫的劝说一位国王带着所有臣民远征。
带着这种对未来的担忧,王子悄悄的走出了营帐。
外面到处都是士兵们的喧哗,他们都在各自吹嘘自己作战时的英勇,相互比较和交易他们的缴获。
再往外走,平民们刚刚吃完晚饭,有一些已经因为劳累而睡着,还有一些则在交流着最近这几场战争。相比起士兵们,他们更关注神使在战斗中用了多少神术,在谈完神术之后,这些人往往会把话题牵扯到这次远征的终点。许多人开始争论是不是走到最后就是上了天堂——如果他们真能上天堂的话,那就是再怎么累也值得。
再走过去,就是俘虏营了,在王子的想象中,这些人应该是最惨的——人群中的确有一些人在哭泣,他们为战争中死去的亲人朋友而哭泣。但这些人更多的却是怨恨他们原有的领主,雅克公爵,对于神使——所有人都愿意相信神使是仁慈的,因为神使言出必行。
王子这才了解到,就在他出来之前,吴小清也刚刚经过巡逻过这里,并搜集了不少人的反馈意见——包括提供更多的食物和饮水。而且很快就做到了。
似乎全世界都对神使带来的崭新秩序感觉到满意,不,不,王子想到,也有一些不满意的,但那些人……
王子终于知道自己的恐惧感从何而来了,在这个神使制造的新环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他的生存余地,在这里,他甚至连找个听他说话的朋友也不可能——没人敢于公开反对神使,任何反对者的言论,都会被告密者第一时间报告。
但,知道了又如何呢?王子知道,他最终还是要乖乖的回去营帐,乖乖的吃掉属于自己的那张饼,乖乖的跟着父亲一起,继续行军。也许从这几位神使出现之后,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反抗,路易人的反抗,都是蝼蚁般的徒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