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后
周府宴客厅
项风三人被周九机安排在一张圆形桌子的旁边。
也许是听闻大少爷要宴客知己,厨子做饭的速度很快,他们刚刚到达,桌子上就摆满了美味佳肴:红色中糅合了油渍的酱肘子、艳红色的红烧排骨、被熬成黑色的糖汁浸泡着的糖醋鱼、飘着蛋花的海参汤、被完整剔除鱼刺的银鳕鱼王肉、火红的爆裂牛筋、金黄色的油炸羊肉块、荷叶包鸡、土味烤鸭……
担心客人感觉太过油腻,在肉类的旁边,仅仅只有三盘凉菜:酸辣土豆丝、辣椒油溜竹笋以及醋浇香菜芽。
当菜肴全部上齐之后,除了正中心留下了一个椭圆形长盘空隙之外,其他的地方,连一根筷子也塞不进去。
周九机从家丁的手里接过一坛尚未开封的老酒,笑着说道:“三位能赏脸赴宴,九机深感荣幸。家中没有什么好的东西招待,这一坛酒乃是长辈所留,今日与诸君痛饮!”
只见他用力的一拽封住酒坛子的封口,那已经完全褪去红色的绸缎,被他无情地扯开。
“啪!”
空气涌入,将醇厚的酒香冲了出来。
转瞬之间,宴客厅中酒被酒香笼罩,久久不散。
浓郁纯正的酒香触碰着白色的墙壁,突兀地化作一把利刃,从涂料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原本有轻微泥土气息的墙壁,也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酒香。
在一旁陪侍的家丁,闻着味道,喉咙忽然发干,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咕咚。”
伍伽旭年龄还小,并没有被酒吸引,反而是项风与清浅,眼睛瞬间红了,瞳孔周围,是一圈圈血丝。
好酒不怕巷子深。
香气这么浓的酒,最起码保存了五十年以上!
虽然项风不怎么会喝酒,但是,酒的好坏,他还是能够鉴别出来。
他急忙起身,阻止周九机倒酒的动作,道:“周兄,这也太贵重了,你赶紧封起来吧。这要是让令尊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无妨,酒本来就是用来喝的。”周九机嘿嘿一笑,“至于我爹那里,诸位放心就行,他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和他是同一种人。”
担心隔墙有耳,周九机先是跑到门口,来回瞅了瞅,确认没有长辈在的时候,才跑到座位,继续说道:“这酒是我祖父在六十年前亲自埋下去的,当初好像是埋了十坛酒,这么多年过去,还剩下六坛。”
努着嘴,他哼哼一声,“我爹还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谁料想,被我给看见了。他偷喝了四坛,我就拿一坛,他绝对没脸说我。”
他突然将头抬高,自信地说道:“祖父怪罪起来,我就把我爹的所作所为,全部说出来,到时候,相信我屁事没有。”
“你这样坑爹好吗?”项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下意识的说道。
“坑他也是他自找的。”周九机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不一会儿,他的脸就变得红润无比,借着酒劲,他嚷嚷着,“娶了我娘还不够,还想着纳妾。纳妾我可以接受,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毕竟城中的几个大户,谁不纳妾。”
不顾阻拦,他给项风与清浅各自倒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端着酒杯,他亮了亮之后,又是一饮而尽,脸红的和猴子屁股似的,接着说道:“为兄与家父关系并不是很好,因为他纳妾的行为和我不和。娶的四个妾室,整天勾心斗角,互相攀比。如果不是家母是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恐怕也要被卷入这一场家族争斗。”
“为兄对家产并不感兴趣,妾室想要母凭子贵,令其子谋求家主之位,随她们去。我周九机,更看重的是自己的能力,”
项风无奈地将自己手中的酒递给清浅,示意他帮自己喝掉,然后扶着周九机坐下,道:“周兄,你喝醉了。吃点东西,压压酒力吧。”
清浅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接过酒杯,一边听着家族勾心斗角的故事,一边畅饮。
家族争斗给伍伽旭留下了心理阴影,因此,他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食物。至于在场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项风用手撕了一只鸡腿,放在周九机的碗里,道:“以周兄的能力,继承家主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等你成为家主,再好好地整顿整顿风气就行了。”
“这可不一定。”周九机不顾以往文质彬彬的形象,左手抄起金黄色的鸡腿,大口撕咬,发泄心中的不满。好不容易有了知己,他是无话不说,无所不谈,“我是大少爷,在我之下,还有一个年龄相仿的二弟,相差五岁的三弟,以及尚未及笄的四妹、五妹。”
“两个姊妹可以不谈,剩下的两个兄弟,早就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一旦祖父去世,父亲作为周府长房的独子,一定会成为家主之位的第一继承人。到时候,他们两个的想法将会彻底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