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此刻正躺在旁边装睡。
盟县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了,义军突然的袭营还有官军内部的反水让奉义军几乎大获全胜。主帅被枭首传示整个泓州,而五千余官军直接选择投奔他们,俘虏和毙伤更是不计其数。右军统帅白闻带残兵正在向昌江县撤退。
传令兵把这个消息带给吴大和他的部队的时候,他手头的部队几乎沸腾了。而昨晚,他们在昌江县城买了许多酒肉,在林子里开了庆祝宴会。现在,基本上除了那些被安排放哨的士兵以外,其他人估计都正睡着。
但是吴大不同,吴大从小就是一副喝了酒反而睡不着觉的脾性。而就在他准备清醒着度过整个夜晚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异常的响声。
他微微眯眼朝响声的源头望去,一个纤细的身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认得出来,那是云陟明,这个几十名壮汉同时打鼾都震不醒的姑娘,此刻站起了身,那只黑猫蹲在她的肩上。她轻手轻脚地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似乎一直在注意周围是否有人醒来。
吴大心道不妙,他看到这景象,愈发质疑云陟明的身份,觉得她是朝廷的间谍。现在朝廷大军新败,如果她把吴大等人的位置报告给朝廷大军的统帅,那么那个统帅至少能够拿他们的脑袋换一个军功。而把这个消息献给那统帅的云陟明,必定也能非富即贵。
这么一想,吴大急忙缓缓地爬起身,从旁边抄起一把短弩,披上斗篷,背上一个小包假装成一个赶路的旅人,骑着驴子远远地跟在云陟明背后。
他手中的弩虽是短弩,但是射程是足够的,就算极端情况,他也能靠着驴子快速拉近距离然后迅速射杀云陟明。就算云陟明曾经按死过两个西陵卫,她也不可能防住身后射来的暗箭——至少吴大是这么想的。
路上有些许流民,都是从盟县方向来的,不过因为现在还仅仅是寅时的缘故,流民也只是三三两两,不过这三三两两的流民,刚好能给吴大打掩护,免得他被云陟明发现。
但是到了昌江县县城前,云陟明的路线变得奇怪起来。
她并没有直奔城门去,而是先走到了其中一处城墙的尖角处,手中拿着一张地图一样的东西,写写画画起来。
这行为着实令吴大有些看不懂,如果云陟明真的想要把他们卖了的话,那直奔城门岂不是更快?
吴大就这样跟着云陟明,看着她几乎走遍了城墙的四个角,在那个地图上画了些什么。而云陟明在走遍四个角之后,则又找到了一个较大的树桩,拿出了一个新的地图,铺在树桩上,用一块石头压住,而手中则在另一块地图上写写画画。
他实在不知道云陟明想要做些什么,而不知何时,云陟明已经开始朝昌江县北边的一处高坡走去。
那片高坡是一片宽阔的草地,吴大心想跟上去八成要被发现,于是先是远远地盯着云陟明,确定她的确站到了高坡顶端之后,从坡的后面绕了一圈,接近了云陟明的背后。
而就在这时,云陟明回头了。
她显然发现了吴大,直直地朝着吴大走了过来,吴大手中握着短弩,颤抖着,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射出这一箭,因为从现在云陟明的行为上看来,她只是在勘察昌江周围的地形,他完全没有射杀她的理由。
但是如果是云陟明发现了他的意图,是要来灭口的呢?
他想到这,握着短弩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而云陟明很快便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掀开他的兜帽“吴将军,您在这干嘛呢?”
吴大急忙把弩暗自收起来,讪笑道“这不是,看姑娘你突然起来,怕是。。。”
“哦,明白了,”云陟明没等吴大话说完,就点点头,转身朝山坡顶走回去。而吴大,则急忙跟了上去。
“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勘察地形么?”
云陟明坐在山坡顶,在手中的地图上画着,同时开口道“不是,吴将军对玄学堪舆之类的东西了解么?”
吴大摇摇头“不懂,武辰倒是比较懂。但是一些故事,还是知道的。”
“不懂那你就权当笑话听,”云陟明继续道“周家,也就是皇帝家的龙脉是西山,这你知道吧。”
“嗯。。。算是吧,周家的祖坟不是就在西山边么?”
“是的,当时投奔太祖周昼的钦天监监正为周昼定下东陵的位置,借西山灵气兴大胤,在此之前,则用凶戾气做出阵,破了前朝在原山的龙脉,”云陟明时不时瞟一眼昌江县城,时不时又勾画两笔“现在我,要对西山龙脉做同样的事。”
“同样的事。。。这。。。”吴大虽然之前是乞丐,但是作为乞丐,平时听的最多的就是街边说书先生的评书,对于传说中的凶戾风水阵还是有所耳闻的。云陟明把这话说出来,意思无非就是,她可能,要杀昌江县这一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