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生中不知多少次见到这样的光景,不过这一次,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了。
孙正然此刻正走在回到岱州的路上,他已经愈发接近岱州,那个封存了他无数记忆的地方。虽然身为朝廷大员,他仍希望能够在京城,在为皇帝效力的时候终老,但是显然,皇帝并不想让他这样。
他躺在马车中,望着车外一片荒芜的田地和游窜的流民。
若说以前,他至少还会觉得有些恐惧,这样规模的流民出现在官道上,说明出了大事,不过他现在,已经心灰意冷了。
流民又怎样?灾荒又怎样?他有着“无论发生什么,岱州必定安然无恙”的自信,他知道这自信或许是盲目的,但是这份盲目的自信,至少让他能够安然地躺在马车中,看着外面的景色。
“浩浩万里绝炊烟,衰翁又梦廿岁前。铁马奋蹄穷白刃,金钟振玉告黄天。青山难老年年绿,江流不断代代先。今且伏枥兖山北,诚待皇命再执鞭。”
他念罢便合上眼,外面的饥民如何,与他无关。他身边,是那些朝廷禁军中东海派的将领派来为他送行的队伍,甲士五百,无论是什么人,估计也不敢冲击他这支队伍。
“老爷?老爷?”
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际,听到了一个人叫他的声音,他微微睁开眼,开口道“谁啊?怎么了?”
“老爷,是小人,孙五,京城那边。。。送来了些信件。。。”
“信件?什么信件?”
“是几位将军寄来的,说是能够帮您了解最近的情况,”外面的孙五说道“上面写了些朝廷中发生的大事。”
“念。”
“是,”孙五答应了一声,随后开口道“陛下大病,太子摄政,太师安蓝被请回府内不准在朝上听政。”
孙正然听到这条,眉毛便拧起来。太子上台,也没说把他请回去,这让他多少有些失落,不过安蓝被请回府内也是件有趣的事。现在,朝廷大权应该全都掌握在太子和孟伦手里。
“大内侍孟伦在家中亡故,原因是暴病,不过据小道消息称,似乎是毒发。”
“什么?!”孙正然听到这条,几乎惊得坐起身来,孟伦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新闻。在太子摄政的现在,太子急需身边的“老人”来稳住朝中的局面,但是如果孟伦死了,朝中的“老人”也就只剩下安家了。而安蓝又被请出朝廷,这让他愈发在意,现在朝中的这个巨大的权力真空是由谁来填补的。
“两个问题,一,缉事厂现在是谁在管。二,太子委任了什么要职?”
“呃,老爷您等小人看一下。”
这两件事是太子掌握朝政之后最重要的事情,缉事厂作为特务机关,如果被太子控制,那么太子的安全不是问题,安家不可能通过小手段让安皇后的儿子上台。最重要的是,缉事厂能够保证政令顺利地执行下去,阳奉阴违者的下场一向不是很好看。
而太子委任的要职,则是太子的近臣,权力真空的现在,这个人可能会获得朝中最大的权力,成为大胤实际上的“丞相”。
“找到了,孙公,”孙五清了清嗓子“太子太保孟新领钦天监监副,缉事厂厂督。”
“孟新?哦,是孟伦那个儿子。。。”孙正然点点头“他。。。太年轻了吧,怕不是要被朝廷里那些老东西搞死。。。不对。。。缉事厂。。。”
“孙公,缉事厂,怎么了?”
“缉事厂都是人精,虽然没有哪个缉事厂的能搞明白政务,但是朝廷里那些腌臜事,这帮人是最熟的,如果那个小辈手里有缉事厂,可能还真没人能搞得过他。。。这么一说,可能太子这里的确很是稳固。你继续。”
“是,老爷。此外就是泓州的事情,泓州三月份突降大雪冻毙青苗,全军爆发民变叛军数股。。。”
“江南郡的那个巡田校尉是不是在里面?”
“老爷料事如神!匪首林得胜自称奉义将军,纠集江南郡匪八千余,斩身在江南郡的钦差户部侍郎宁伏虎。纵兵周围郡县,攻城略地,西江郡已然全郡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