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潜藏的欲望和渴求,又一次攀上了他的心头。
他不想再继续活在孟伦的阴影之下了,他隐约间感觉到了,这可能是老天赐予他的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向孟伦复仇的机会。
他现在已经有太子作为倚仗了,就算孟伦死了,又能怎样?缉事厂的厂卫基本已经从孟伦的手下变成了他的手下,而太子现在总揽政务,他现在虽然名头还是个钦天监监副,实际上已经进入到了朝廷的决策层。
既然是这样,孟伦对他来说,实际上只是枷锁而已,如果将来彼此之间出了些冲突,还会让他处处擎肘,不如现在直接处理。
他先是选了两个茶壶,先将茶叶用热水烫了一下,随后在滤网中放了冰糖和茶叶,加入热水,最终,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纸包,把里面细碎的白色粉末都倒进了茶壶中。
他走出门,朝那个婆子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随后对那婆子道“若有人审你,老爷命你给孙公下毒,我什么都不知道,过来取了茶壶,懂么?”
“这。。。”那婆子面露难色,不知该说些什么。
孟新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金锭“拿去,当然你要是说错了的话,缉事厂有我亲信,就算你说错了,你全家人头也都留不下来,懂么?”
“是!”
交待完这些,孟新拿过一个托盘,端着两个茶壶和精致的茶杯走上高台。分两个壶这件事可以让孟伦以为他把毒下到了孙正然的壶里,然后放心地喝下茶水。
孟新一开始就没有谋害孙正然的想法,所以孙正然的壶中只是简单的茶水,就像之前太子说的,东海派是掌握军队最重要的一环,而孙正然如果死了的话,一是安家可能要插手军队,二是东海派可能就此分崩离析,所以必不可能害死孙正然。
他将茶壶分别摆到孟伦和孙正然的桌边,两人看起来至少相谈甚欢,孙正然正在跟孟伦聊着他家乡乌城的事情,两人聊得有说有笑,让孟新愈发佩服起孟伦这种阴阳脸的功力,原本是要毒杀孙正然的,而现在却仿佛是一个离乡已久的人和老乡的交流一般。
他放下茶壶,站在一旁看着,孙正然喝了两杯茶水,望向一旁的孟新“孟监副。”
“孙公。”
“你认识郭渺么?”孙正然倚在食器已经被悉数撤下去的小桌边上。
“禀孙公,不太熟。”
“我想你也不太可能跟他熟,姑且算是我的门生吧,他对兵部事务很是熟络,虽然还是个员外郎,但是说实话,直接让他做兵部尚书可能都比朝中多数老人靠谱,”孙正然继续道“如果你们有意掌控军队和兵部的话,可以联系一下他,这样,我走之前给他留封信,让他和你们联系下。”
“是,感谢孙公为学生引荐郭大人。”
孙正然点点头,看着面前的孟伦喝过茶水后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笑了起来“孟公公难道是喝了酒之后想睡觉的那种么?”
孟伦显然没有意识到蚕食着他意识的是茶水中的毒药,无力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唉,今天也是邪门,才喝了这么点就困了。”
孟新这时在孟伦旁边低声道“父上,您已醉了,就先回卧室歇息吧,剩下的,由我主持也是可以的。”
孟伦瞟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点点头“行,那我先睡了,不和待客之道,还请孙公赎罪啊。”
孙正然摆摆手“无妨无妨,孟大人有心请我来饮宴,孙某已是不胜荣幸。”
这样客套两句之后,两个侍女扶着孟伦便离开了,孙正然和孟伦的亲家李梅臣聊了会儿,看着旁边的孟新,开口道“哎对了,听说孟监副家内有喜?”
孟新急忙讪笑着拱手行礼“孙公关心,学生诚惶诚恐,夫人的确怀有身孕,已过五月了。”
孙正然微微点点头“好,好啊,说起来,我儿子比你还要大一些,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孩子,真是不懂事。。。”说着,孙正然叹起气来。
“孙公不必忧愁,令公子一表人才,更何况是名门之后。。。”
“倒不是讨不到老婆,好像是关系不太融洽,不怎么行房,”孙正然笑起来“唉,我家的小子啊。。。要是有你半分孝顺。。。”
就在孙正然说话说道半截的这个节骨眼上,一个侍从突然慌慌张张地从台下跑上来,对孟新耳语了些什么,孟新装作颜色大变的样子,随后急忙摆出一副笑脸“孙公,我先离开一下。”
随后他急忙跟着那侍从跑下台子,刚刚那个侍从跟他说的说法是老爷在屋中不断叫着“孟新”,侍从也不方便进去,怕是出了什么要紧事情,便直接找到孟新让他亲自过来。
孟新来到门前,果然,听到了屋中传来了“呜呜”的声音,他吩咐侍从在门外等着,自己一个人走进屋内,看到孟伦抓着喉咙在床上艰难地挣扎着。孟新倒了杯水,装模作样地送到孟伦面前,而孟伦的双手不断颤抖着,显然很难拿起水杯,而孟新则把水送到他嘴边。
孟伦把水含进嘴里,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吞进喉咙之中,而孟新则还在往他的嘴里倒着水,清澈透明的水从孟伦张大的鼻孔和嘴里吐了出来。孟新将水杯和水壶甩在一边,站在床头看着孟伦这副丑态。
此刻,孟伦的脸已然变成了桑葚一般的颜色,他抓着喉咙,指尖抓下来了一片片的颈项上的皮肤。他的双眼已经充血,嘴唇无力地翕动着,似乎是在咒骂孟新,但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孟新站在那里,看着挣扎着的孟伦,似乎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走到门前,打开门,对门口的侍从道“去,把夫人请过来。”
侍从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看到孟新那副沉静的表情,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了,便小跑着离开。没过一会儿,两个婆子扶着挺着大肚子的李晴来到了房间门前,李晴神色憔悴,眉眼间满是比凋零秋叶更悲伤的情感,看到孟新的一瞬间,脸上出现了一瞬的惊讶。
孟新笑着将李晴扶进屋内,而李晴则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挣扎着的孟伦。
此时的孟伦,全身上下的皮肤如同秋叶般不断地脱落着,他腹部上的肥油如同在烤炉中过了一遍一般融化了,他的肠子膨胀了不知多少倍,如同一坨粉白色的巨型蛆虫一般涨破了衣服,从肚子里涌了出来。
孟新搬过一张宽阔的椅子,坐了上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李晴坐上来,李晴坐到孟新的大腿上,而孟新则在李晴耳边低声说道“他死了,你不必害怕了。”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外面的酒宴不知何时散场了,所有的宾客都离开了,但是却无人知道此刻的房间中,孟伦仍在床上艰难地挣扎着。
过了好几个时辰,孟伦终于断了气,乌黑的尸体流着同样乌黑的汤水,而孟伦的口中则白沫横流,突然,他的尸体仿佛被谁吹了起来一般,迅速地膨胀着,很快,宽度和长度愈发接近,就当那尸体膨胀得如节庆时皇帝放的巨大的天灯差不多大小的时候,它炸开了。
迅速炸开的尸体变得满是孔洞且狼藉不堪,散发着硫磺一般的恶臭。
“结束了。苦难,结束了。”李晴心中响起了一个幽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