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钦天监。
坐上监副位置的孟新,现在迎来了他难得的闲暇。
历法终审稿已经定下,稿件已经交到了各地官府,等到了冬季就会开始刊印。而他作为刚刚上任的监副,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联络各州郡县准备刊印历法。
但是实际上对他来说,这并不算闲下来,因为他要和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人物加深关系。
太子周震。
自从皇帝上次在御书房晕倒后,健康情况每况日下,而这也就让朝中许多人的眼睛盯上了太子周震。而在那件事之前,就与周震交游的孟新,也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的太子党之一。
但是实际上,真的身处太子党之中的孟新,并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漫无边际的政治斗争的问题。对于他来说,让太子认为他有用,并将他真正绑到太子的战车上,才是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也正因如此,此刻的他正坐在太子的书房中整理着大内侍府中送来的各类奏折。孟伦将陛下基本上放弃的朝政事务交由太子处理,这样“不理朝政”的皇帝周琢变成了“勤政爱民”的太子周震。某种意义上,能够将孟家的风评拯救回来。
“殿下,您看朔州匪的事情。。。”
“朔州匪要陛下亲自决断,”周震此时处理着手头的政务,心中仿佛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般,虽然处理政务并不是他父亲给他的权力,但是太子理政,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太子的身份已经被敲定了。
正因如此,周震现在做起事情来也是很有底气,毕竟他接管朝政之后,在朝中的存在感变强,更多人将太子视作一个可以投靠的山头。一直以来视他为眼中钉的安蓝一派,也就不是那么方便对他搞一些阴谋阳谋了。
“孟卿,把要交由父皇审阅的奏折和塘报都整理好,我过段时间去直接呈给父皇。”周震看着手头堆积成山的折子,已经被分成了两摞,心中成就感不禁油然而生。
“是,殿下。”
“对不起你,今天太子少傅他们都告病在家,只能拉你过来,”周震苦笑着。
“为殿下效忠,是臣的荣幸。”
周震迅速地将那些他能够处理好的折子都批完了,随后叫来了旁边的一个小吏“你,把这些都送到中书省,就说是太子的批文,迅速处理。”
“是。”
那小吏很快便喊了两个人过来,又带上了一个小推车,把奏折都装了上去,然后缓缓地推走了。屋里很快就只剩下两人面对着其他的奏折,那些周震认为必须要交给周琢亲自处理的奏折。
但是真正有问题的,也就是这些折子。
这些折子和塘报都是国内那些他绝对无法亲自处理的大事,稍微越权一点就有可能被人认为有篡权的想法。
最为紧迫的,一是朔州匪患已经扩张到敢于围攻郡城的程度,虽然还没有攻下郡城,但是如果真的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话,大胤朝廷毫无疑问会威信扫地,现在九州已然流寇四起,如果朝廷的威信进一步下跌,那么可能招致的结果是完全不可知的。
另外一件比较要紧的事情,则是大运河的开凿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来年夏季就能贯通江水河水,从岱州一路通航到泓州,这个大工程耗资巨大,持续数年未能完工,而江南郡郡守耿易明把这件事告知朝廷的意思很简单,他希望能够安排一次皇帝的出巡,以展天威。
这两件事是除了周琢以外无人有资格能安排的,就算是周琢不准备处理这些事情,也得先经由他口头批准,太子才能去处理这些要紧的事务。
当然,奏折中还有孙正然关于江南剿匪的报告,这种东西就交给周琢审阅一下就好了。
时间差不多已经过了正午,他看着面前的孟新。孟新对他来说是真正的同龄人,比四五十岁的太子少傅以及六七十岁的太子太傅,做事都现实且有条理,这让他信心愈发增强。现在周琢还年富力强,等到周琢殡天的时候,他们两人估计都四五十岁,到时候朝廷就是他们的。
这是他此时最真实的感受。
周震站起身,孟新看他站起来,也急忙起身“太子,您要回宫么?”
“差不多是时候了,”周震点点头“孟卿,现在你对朝中的事务也算熟络了,我请吏部的各位给你在中书省谋个一官半职如何?”
孟新急忙躬身“臣不敢当,才学寡少,只能辅佐太子。”
孟新当然知道太子这是好意,但是如果他真想进中书省,早就让孟伦安排他进了。问题就是中书省太忙了,手头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到那时恐怕就很难辅佐在太子身边。他听他的父亲,也就是大内侍孟伦所说,陛下现在健康情况每况日下,保不齐哪天溘然长逝。
保持一个看似清闲的状态,这样他就能做到看似无为,实际上却无不为的状态。
“好,你不愿意的话,那就这样吧,现在这样也挺好,”周震点点头“听说,你家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