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赦在练习潜水。
他当然不是真的在潜水,西山郡出身的他,从小连河都没下过几次,怎么可能去海里练习潜水?他是在练习那种,被姜小幺称之为潜水的某种能力。
屏息,睁开眼。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微微有些扭曲、被覆上了一层深蓝色彩的水底。不过他眼前的深蓝,远远没有姜小幺那天展现给他的深蓝深邃。
被覆盖上了这层深蓝水纹的一切,都变得慢了起来,慢得让他无法忍受。他想举起手,却发现自己手的移动速度慢如龟爬。
在屏息的时间,不能攻击,不能逃跑,能做的,只有站在这里,唯一能够正常进行的,是想和看。既然如此,他也便明白了这个所谓能力该如何使用,规划、观察、做出决定。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求这片深海的真相的时候,他被不知是谁打断了。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潜水会被人打断。
就像是被谁抓住了领口,用力地一拎,他被从水底整个拎了出来。他回头一看,发现姜小幺此刻站在他的背后,手从背后抓着他的衣物。
“不要潜得太深。”
姜小幺简单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而庄赦则回头看着她。姜小幺身上藏着的谜,不比云陟明少任何一点。
“小幺,我想问你,”庄赦带着姜小幺,院子里的角落“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关于螭晵、关于大海、还有古岱国,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姜小幺轻轻地用手指戳着庄赦的肋下“你问这个谁知道啊。。。我知道的一切,也都是梦中零散的神谕和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知识,比如深潜。”
“为什么?为什么深潜是危险的?”庄赦看着姜小幺灰白色的双眼,里面像是有无数白雾在慢慢流转一般。
“潜入海中、潜入海中,就像渔夫和采珠女一样,在大海之中,人们可以探求财富,但是稍有不慎,它便会将你吞噬,”姜小幺像是在念诵什么祷词一样低声说道“梦醒之后,你拥有了一片宁静的海,但是一切深海之下,都藏着一盏灯火,就像海中闪光的金块。”
“海中的金块,是危险的么?”
“或许吧,因为直到现在,深潜到灯火的地方的人,都没回来过。”
“诶?除了我以外,你还知道别的能够‘潜水’的人么?”姜小幺的话让他有些意外,如果姜小幺知道其他的深潜到海中的人的话,那也就可能从他们那里知道更多和螭晵有关的消息。
“我知道,但是那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姜小幺慢悠悠地说着“我在我人生的第一次深潜中,看到了他们,看到了他们的尸骨,如果你有一日能够潜到我所潜到过的地方,估计,也能见到他们吧。”
庄赦看着姜小幺,这个女孩带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就像是一片深海,一片黑蓝色的深海。他隐约间想起,之前的梦境中周围出现的尸骨。
“你现在已经醒了,告诉你远离大海也没有意义,”姜小幺从怀里抓了一小把药草,塞进嘴里嚼了起来“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要去追溯那深海中的灯火,记住这一点,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哦。”
庄赦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在深潜这件事上,姜小幺的确比他的经历丰富得多,听她说的,总没有什么坏处就是。
他坐在磨盘上,把思绪从深潜拉回到他要查的事情上。这几天在东海居士的书房里,收获颇丰,对螭晵——这个深海中的神明有了一定程度的认知。
螭晵,原本是古岱国的地方神明,在古帝统一九州之战之后,成为了所谓的“龙子”也就是泰丕的孩子。父弱子强,父强子弱,每当泰丕衰落,螭晵就会作乱海滨。根据清本居士的调查,目前有据可考的几乎每一次岱州大水,都和螭晵有着某种难以言明的关系。
如果说清本的意思是让他修复封印,镇压螭晵,那这件事实际上也不是很复杂,只需要潜入到清本当年到的摆放石像的地方,把石像修复了便好,这几天,东海居士和小童也一直在制作一个木像,准备先将螭晵镇压,随后等人手足够,再把石像运过去。
但是镇压螭晵又是为了做什么呢?
在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庄赦发现了一本清本官正的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