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准时来到。
但睁眼醒来时,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明晃晃的晨光从卧室窗口倾泻进来,时针划过七点。床上不见新川结爱,只有身边微微凹陷的枕头上残留着几缕黑色的发丝。
藤原星空翻身下床,来到卫生间洗漱。微风阵阵,吹来了飘落的枯叶,从卫生间上的排气窗飞进,漂在桶里的水面上,被阳光照得白花花的。
回到学校,去秃头校长那替老师请了个长假,藤原星空回到自己的教室,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天空如被染上蓝墨水的白纸般湛蓝,他以肘拄着桌面,有所思又无所思地凝望着。视野里仅能看到一片云漂浮,轮廓分明的、纯白色的云。
新的一天在美穗子离去之后开始了。
至于这新的一天意味着什么,却无从推断。
第二天,藤原星空请了一天假,独自大乘大巴赶往琦玉。
老师给的地址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到了琦玉之后,还要转乘小巴过去。
越靠近目的地,道路两边的景色越是荒凉。田园和荒地占据了绝大部分的视野,去年冬天没来得撤下的黑色的塑料大棚,在夏末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藤原星空看了一会书,发现怎么也看不进去,只好靠在椅背上,望着车窗外发呆。
不久,小巴钻入山林之中,曲折蜿蜒的道路两旁,是一片阴森的杉树林,窗口吹进来的风骤然变冷,湿气贬人肌肤。
走走停停,每次停在沿途的村落时,都有人下车,但没一个人上车。从琦玉开出大约四十分钟后,停在了一片稍微开阔一点的山间盆地。
乘客算上藤原星空在内只剩下四个人,全都在这下了车。司机站在车尾小便,有人伸懒腰、有人吸烟或眺望眼下伸展的山林景象。
一个晒得黝黑的中年男子骑着摩托车,问藤原星空是不是过来旅游的,藤原星空懒得啰嗦,转身便走。
从大路拐进一条只有两米多宽的小路,旁边有条清澈小河流过,说不定能河里有美味的鳟鱼。
沿着蜿蜒的河流,平缓的绿色山岗连绵成一条波浪线线,一架古旧的石桥横跨河面,穿过石桥,有一个登山口。
夜幕逐渐降临的时候,藤原星空爬上了山顶,找到这座藏于深山之中的废弃神社。
接着夜色的掩护,他穿过倒塌的鸟居,穿过神门,往拜殿方向潜行过去。参道两旁种满了樱花树,此时的樱树叶已经掉光,细小的枝丫朝夜空张起了一片黑网。
神社的深处有几个房间亮着灯笼,但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也没看到有人活动的痕迹。
藤原星空一个接着一个房间探索过去,从前殿慢慢来到了有一个大水池的后院。
走过一道长廊的拐角,月色在池水中粼粼跳跃,这时候,身前一个亮着微光的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声音,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四周寂静,月色皎洁,除了池水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外,没再传来任何声音。
藤原星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那间房前,正当他打算推开房门的时候,门忽然一下子从里面打开。
一个少女从里面走出,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身上,紧接着,她像弹丸一般冲回屋内。在她准备把门关上的时候,藤原星空一手拉着门,随后一脚踹了出去,直接把她踹飞到屋子的角落里去。
藤原星空朝房间内看了一眼,正中间的位置摆着一个相当简易的祭坛,四个角落竖起杨柳枝,在膝盖高度牵起了细红绳结,连结成一个四角形的结界。在中间的桌子上摆设了两个陶瓷碟。其中一个上面放着符纸,另一个放着一面镜子。
意义不明的祭坛,但那面镜子,应该就是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镜。
房间的角落,少女趴在照不到的地方,一边喘气,一边爬起来跪倒在地上,抬头看过来。
藤原星空站在月光中,望着这美丽的少女。
她紧咬着嘴唇,表情显得十分懊丧,又夹着一丝害怕,身体在他目光的注视下不断发抖。
“你为什么在这里?”藤原星空走过去,弯下身,把嘴靠近她耳朵小声地问:“幸子小姐,请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藤原少爷...”女仆小姐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同时她长长的睫毛上,已经积满了泪水。
“告诉我!”
“我...我不能说......”
藤原星空抽出鬼切,指向她的喉咙:“我必须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请你不要逼我。”
“对不起...对不起...”已经到了极限,濒临崩溃的白石幸子,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他说可以治好小姐的身体...可代价却是要杀了你...我做不到哇...”
“然后他说可以用别的方法...让我过来这里帮他...”
藤原星空揉了揉额头:“他是谁?”
女仆小姐一个劲地嚎啕大哭,完全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他是谁?”藤原星空蹲下去,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你应该明白一点,我们是家人,我才是更值得你信......”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感到后颈一疼,紧接着重重扑倒在地上,视线逐渐变得昏暗,在最后的余光中,他看见了那个长着一双圣洁翅膀的大妖。
“少爷...”女仆小姐尖叫一声,吓得无法动弹。
鸦天狗居高临下看了藤原星空一眼,冷冷道:“原本打算放过你的,但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只能怪你倒霉了。”
说完,他捡起鬼切,朝藤原星空的后心捅去。
“不要!”白石幸子尖啸一声,扑在藤原星空是身上。刀尖在距离她身体几公分的地方停下。他女仆小姐仰起脸:“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鸦天狗冷笑一声,“我和你说过,只要有他的尸体,我就可以帮你小姐治好身体。你非但不杀他,现在还阻止我杀他。难道说他在你心里,比你家小姐还重要吗?”
“小姐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白石幸子望着鸦天狗,坚定道:“但我相信,如果他死了的话,小姐一定会失去活着的动力。”
长时间的沉默。
鸦天狗一动不动,像只修长孤高的鸟一般直着脖子,直视着女仆小姐。而女仆小姐趴在少爷的身上,坚定地凝视着这个比自己强大了无数倍的妖怪,不肯有一丝让步。
世界仿佛全都静止了一样,无风,声音也停止了在空气中的震动。
过了许久,鸦天狗缓缓转身离去,“把他扔出去,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话音刚落,人已不见踪影。
白石幸子背起藤原星空,往神社外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鸦天狗在窗帘缝隙间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想,小凛好像找到了个很靠谱的归宿。
……
醒来时,藤原星空发现身上的力量尚未恢复过来,手脚还残留着麻痹感,但好在知觉已经恢复。
他慢慢睁开眼,夜晚。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但天空仍隐隐发亮。头下似乎枕着很柔软的东西,脸上也有柔嫩的东西在摩擦。他略微转了转视线,发现自己正在享受女仆小姐的膝枕,以及她的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