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众将看着那些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丝不安之色,而这些马车,竟堂而皇地驶入到了城上羽箭的射程之内。
凄厉的喊叫声,随即在城下响起。
“大柱子,你在哪里啊?你爹不行了,只剩一口气了,硬挺着不走,就想再见你一面啊!”一个干瘦的老妇人在马车上箕伸着双手,凄厉地吼叫着:“跟娘回家吧,看你爹最后一眼吧,别让他受这个罪了啊!”
城上邓禹军顷刻之间一片哗然。
“大郎,大郎,你儿子三岁了,能跑了,就是没爹疼,在村子里老叫人欺负呢,不打仗了,咱们回家吧!”
“爹爹,爹爹,我是三姑啊,娘改嫁了,爷爷没了,婆婆也病了,你回家吧!我害怕!”
城下,老人嘶喊声扯人心魄,孩童哭叫声使人心碎。
虎牢关上,死一般的寂静。
谁家没有爷娘?
谁家没有儿女?
城下这些人虽然不是自己的爹娘,不是自己的儿女,但安知还在家乡的他们,不是和城下的人一般的模样?
“娘,娘,我是大柱。”一片死寂之中,一名军司马模样的人,突然疯了一般地从城下跑了上来,用力地推开了城头的士兵,双手抠在垛碟之上,看着城下,泪流满面:“娘,我在这里!”
“大柱,我是娘啊!”马车上的那个老妇人以她身形不相称的敏捷一下跳下马车,想向前奔跑,却被身边的赵军一下子拉住,跌倒在地上,却仍然一手伸向前方,竭力地昂起头颅。
天洛见状勃然大怒,“混账!将孙柱拿下,动摇军心,当诛!”
命令下达了,身边的士兵却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动手的。
“呛”的一声罗延庆抽刀出鞘,“你们想要违抗军令吗?”
数名亲兵见转这才一涌而上,将孙柱按倒在地上,倒拖了回来。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天洛又开始气急败坏的吼道。
然而弓箭确实是扬了起来,但却没一人松开弓弦。
“放箭!”罗延庆见守军们不听天洛的指挥,也是勃然大怒,一把抢过身边一名士兵手的中长弓,弯弓搭箭,一箭便射向那个老妇人。
城下,两名赵军手持盾牌,猛然合拢,当的一声响,羽箭落在盾牌之上,颓然坠地。
“放箭,违抗军令者,杀无赫!”罗延庆再一次拉开了长弓。
嗡的一声,无数的羽箭射向了城外,大部分却都射在了那些马车前方十数步的地方,少数几支虽然射正了,但在大盾的阻挡之下,却也无法建功。
赵军军阵之中,响起了金锣之声,数百面盾牌猝然合拢,护着十余辆马车缓缓向后退去。
盾牌的遮掩之下,那些老弱妇孺孩童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唯有哭喊之声仍然在城上城下回荡着。
天洛脸色铁青,目光如刀子一般地剜着城上的士兵,士兵们却是手握着弓箭,失魂落魄的看着迅速退去的赵军。
有些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似乎那被赵军护送着离开的人就似是他们的亲人一般。
赵军没有进攻,在做完了这件事情以后,他们像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一般,前队变后队,居然就这样潮水一般的离去了。
今日种下了‘因’,就等它结出‘果’了,现在进攻,反倒是让这些守军没有考虑思索的余地,只能凭着本能奋起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