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陌——”秋宛尘又叫了一声。
她的精神一震,心也狠狠地抽紧,他终于来了!
天知道她有多盼望他快点出现。
她想回应他,但是她的嘴里却被人塞了绳结,除了勉强能发出一点呜呜的声音,根本就说不了话。
锦袍男子朗声笑道,声音顺着水波传进秋宛尘的耳中,“没想到秋王爷来得这么快!”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的女人?”愤怒的嗓音越过水波而来,那么的熟悉,那么的让人想哭。
她的身上好痛,但是心却莫名地安宁。
只因为有他在!
她知道,他一定会救她。
锦袍男子浑不在意地说:“我叫慕容锦,来自大海另一侧的霁月王朝,王爷应该知晓我的身份才是,有件事王爷说错了,我不止绑架了你的女人,还绑架了你的妹妹!喏,你看见了没?她们就被绑在桅杆上!”
“你最好马上放了她们,我可以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后悔!”
听到秋宛尘的威胁,那男子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大声地笑了起来,“把她们两个全都放了是不可能的,我只能放一个,不过要放哪个得取决于你,而且你得用你自己来换她们其中的一个。”
秋宛尘神情一凛,便想施展轻功上船救人。
不过那男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打消了念头,“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她们脚下可放着刀山呢,你要是不想让她们两个身上多几个窟窿,就乖乖的待在那别动。黑塔,让秋王爷瞧瞧咱们的把戏!”
那黑塔似的男子一松手,吊在桅杆上的两个女人身子猛地往下坠去,就在两个女人的脚尖已经碰到刀山的刀尖时,他忽然又拽住了绳子。
曲陌在转瞬之间又经历了一次死亡的恐惧,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锦袍男子笑道:“怎么样?秋王爷,我这把戏还算高明吧?”
秋宛尘冷声道:“绑人家眷,不过是下九流的行径!”
“下九流又怎样?”锦袍男子满不在乎地说。“有效就好!自从我来到暗夜王朝,便不时听说秋王爷对自己的妻子如何深情,所以我一直都很好奇这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证明,用你,来换你的妻子,或者你的妹妹的一条命,记得哦,二选一,而交换条件是你自愿被我废掉内功,然后暂时留在船上。”
秋宛尘听了他的条件,顿时变得沉默无语起来。
他想救曲陌,但是又不能丢下若卿不管,不管怎样,若卿是他这一世的亲妹妹,而且是他唯一的妹妹。
就算若卿有些不懂事,就算若卿曾经伤害过她最好的兄弟,但若卿仍然是他的妹妹,他没法子不管她。
曲陌急的快疯了,在桅杆上不住地挣扎,就算身上的伤痛得她快要死掉了页无所谓。
她只想告诉他,不可以答应这个混蛋的要求,绝对不可以!
此时的她已经想通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
但是嘴里被塞了绳结,无论如何也没法子把话说出来。
她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跟师姊好好学武功?偏偏一心只知道研究医术。
他强忍着疼痛,看着面前仿佛天神一般的男子,就像活见鬼了似的:“你……怎么可能?你……你……你不是……”
“被你废掉武功,应该昏迷不醒?”秋宛尘嘲讽地睨着他。“给你一句忠告,下次别再废人武功了,这一招对武功比你高的人没什么效果,还是斩断人的手筋脚筋比较有效。”
秋宛尘说着,顺手弯腰从甲板上捡起一把渔叉,大步走到慕容锦的面前,扬起手中的渔叉,用力地将他的左腿洞穿在甲板上。
慕容锦痛得嘶声惨叫。
“再给你一个忠告,武功不够高,就别离开大军的保护!”
秋宛尘蹲到他身边,高高地扬起拳头,面无表情地砸到他的脸上,“这一拳是为了我的妻子,这一拳是为了我的妹妹,这一拳是为了我自己……”
慕容锦的牙齿被他的猛拳砸得一颗都不剩,满嘴的血肉模糊,两只眼睛也红肿得吓人,基本上这张脸孔就算是他妈看见他都认不出来。
秋宛尘打够了,直起身,声音无比冷酷地说:“把他吊起来,抽掉一层皮,然后泡到盐水里。”
有侍卫走过来,将慕容锦拖了下去。
秋宛尘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抽调一般,身子软软地跪跌到曲陌的面前,他痛心疾首地望着她皮开肉绽的模样,眼中浮现出泪光。
“陌儿,对不起……”他哽咽,泣不成声。
曲陌神情平静地望着他,苍白的脸上忽然绽开一抹笑,“你的武功没有被废掉就好……”
说完,她的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陌儿,,”他撕心裂肺地叫着她的名字,想要把她抱入怀中,却不敢碰触她伤痕累累的身体。
楚天照赶忙让人去找两张软榻,好把曲陌和秋若卿送回家。
秋宛尘坐在床畔,看着静静地躺在床上,至今仍然没有清醒的曲陌。
他突然想起了三生对他说过的话,三生说,无论他有多爱她,最后都会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他本不相信,但是此时,却由不得他不信。
一宗宗,一件件的事情,总是会把他的陌儿牵扯进来,而且一次比一次伤得严重。
他不想放开她,可是此时却由不得他。
终于,他站起身。
“好好照顾她!”他说。
柳惠娘忍不住问:“你干吗去?”
他苦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吗,他只知道,他必须离开她。
只有他不在她身边,才可能再也不让她遇到任何危险。
曲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用白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样子好可怕。
她闻到了秘制草药的味道,这种草药除了她和师姊,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三个人会,就连阎仇都不会,因为她还没有在手紥中写到。
“陌儿,你醒了!”
她听到了师姊的声音,然后看到师姊担忧的面容。
“师姊……”她幽幽地出声,看着师姊那张憔悴的容颜,浅浅一笑。“他呢?”
柳惠娘心知她问的是谁,神情随即黯淡下来。
“师姊,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曲陌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赶忙追问。
柳惠娘为难地说道:“他领兵出海打仗了,所以没办法来看你,你好好养伤,等他打了胜仗,就会来看你了。”
“喔……”曲陌无所谓地笑了笑,闭上眼睛,忍不住撒娇道。“师姊,我好痛哦!”
“过几天就不痛了,只要你别乱动,我保证你身上一点疤痕都不会有,一定不会被秋宛尘嫌弃的。”
曲陌却自信地说:“就算我身上有伤疤,他也不会嫌弃我的!”
天上飘着鹅毛大雪。
曲陌在厨房中,紧张地忙碌着。
她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偶尔进宫的时候,她会和皇上打听海上的战况。
听说,秋宛尘带着水军,将霁月王朝盘踞在海上的上百万兵马打得落荒而逃。
听说,他今天就会班师还朝。
她很想他,却不想和百姓一样聚集到大街上去欢迎他凯旋归来。
她只想亲手炒几样小菜,然后再烫一壶酒。
在家中,静静地等着他的归来。
终于,简单的四菜一汤出炉了,她将饭菜放到食盒中,命人抬去花厅,又亲手烫了一壶十八年的女儿红。
她听到外边有人在说:“王爷回来啦!”
她的心顿时一阵狂跳,赶忙端着烫得滚烫的酒,来到花厅。
花厅中,站着一个金甲武士。
他穿着甲胄,站在那里。
她恍惚看见数千年前,天界那个英武的战神。
“王爷,你回来了。”她勉强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双手,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子上。“肚子饿了吧?我帮你更衣,盥洗一下,先吃点东西!”
她说着走到他的面前,便想帮他卸下甲胄。
但是让她怎样也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拍开她的手。
她吃惊地望着他,不解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看到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孔。
“你怎么在这里?”秋宛尘眼神冰冷,说出口的声音更加冰冷。
她本能地在他冰冷的质问中惶然,“我……这里不是我的家吗?”
他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嘲讽,“在我们和离以后,这里早就不是你的家了。”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搞不懂他怎么突然间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但是你不是说,我们没有和离吗?”
“我说了你就信?你怎么这么白痴?”他不耐烦地把闪风叫了进来。“去,把颂雪叫来,给阳平郡主打包行李,把她送回娘家!”
闪风愣住,很显然也搞不懂,为什么王爷一回来就性情大变,但是自家王爷的命令他从来都没有违逆过,于是乖乖地去叫自家婆娘来帮王妃收拾行李。
曲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宛尘,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受够了你的自怜自艾!”秋宛尘又把闪雷叫了进来,帮自己卸掉甲胄。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桌子上已经变得有些冷的酒菜,叫过一个小丫鬟,“你,去给我准备一身衣裳,我要外出赴宴!”
小丫鬟怯怯地看了一眼曲陌,但是仍然缩着脖子,按照自家王爷的命令去帮他准备衣裳了。
曲陌深吸了一口气,笑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丢到桌子上,“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和离吗?这份和离书,是经过府尹大人用了官印的,本来早就想给你了,是你师姊说,你受伤太严重,担心你看到和离书会影响你养伤。我看你现在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拿去吧,从此以后,你我二人,桥归桥,路归路,你嫁人也好,守寡也好,都跟我无关!”·
曲陌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只觉得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痛得她喉咙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