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拿了新的药笺子,将药方抄了一遍,然后把药方丢给曲哲寒,冷声道:“去抓药!”
曲哲寒笑眯眯地拿了戥子去抓药。
秋宛尘沉默地站在柜台前等候,他很安静,甚至都没有转身去看一眼诊间。
曲陌没有发飙,没有跪他,没有像个小可怜一般哀求他放她一条生路,他已经很满足。
他不可以再过分,这就是他想要的。
中午的时候,曲陌收拾了药箱,一如既往地准备回去红梅轩。
一个俊朗的男子却走进诊间,一屁股坐到她的对面。
她微微皱起眉头,“哥,有事吗?”
曲哲寒瞧着她平静的面容,不觉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曲陌微微地扬了扬眉梢,“什么事?”
“夫妻吵架,不都是床头吵床尾和,你跟宛尘闹了这些日子,也该消气了。”
曲陌忍不住好笑,“你连胭脂都搞不定,居然还来劝我,你什么时候搞定胭脂什么时候再来劝我吧。”
“我跟胭脂是另外一回事,我们之间有国仇。”曲哲寒认真地说。
“但你和宛尘之间只是私愤。我从五岁起就和宛尘玩在一起,虽然我的年纪比他大一点,但是从小到大,却一直都是他照顾我。就连我的武功都是他教的,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除了你他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你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伤寒?他都是为了可以有个正大光明见你的理由,把自己关在温泉房里,一会儿泡温泉,一会儿泡冰水,生把自己折腾出的伤寒。”
曲陌的神情一僵,却仍旧冷冷地说:“那又如何?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曲陌!”曲哲寒见她竟然不为所动,不禁有些生气。“你至少应该给他一个原谅的机会!”
“我原谅了他,又有谁来原谅我?”曲陌垂眸苦笑,她不能去苛责哥哥胳膊肘朝外拐,因为哥哥压根就不清楚她到底曾经经受过什么。
“曲陌……”
“哥,我不想和你吵架!”曲陌冷冷地别过脸,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曲哲寒气恼地说:“陌儿,错过他,你会后悔的!”
曲陌不耐烦地拎着药箱站起身,冷冷地说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曾经爱上他。”
与此同时。
皇宫,御书房内——傲仲轩倒背着手,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十个圈子,一脸的阴沉表情。
终于,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跪到地上小声道:“回禀皇上,岐山王世子醉酒未醒,奴才将他浸入冷水中,都没能唤醒他。”
傲仲轩的脸顿时又沉下三分,他站在原地仔细地想了想,从腰上扯下一块金牌丢给崔九,冷声道:“去,传朕口谕,让水军都督阎世宇带二十万水军沿着金滦河往下游走,迎接自海外而来的船队,让他们靠岸,不靠岸就打!”
崔九赶忙捧着傲仲轩刚刚丢给他的金牌后退至御书房的门口,这才转身去传旨。
却见傲仲轩大步走到龙书案旁边,随手抓起龙书案上的水晶纸镇狠狠地砸到地上,清脆的响声中,纸镇顿时被摔成了一堆碎片。
他仿佛不解气,又抓起茶杯砸到地上,笔架,砚台,凡是龙书案上有的东西,统统被他砸了稀巴烂。
在御书房中服侍的几名太监全都吓得噤若寒蝉。
刚刚走出御书房的崔九停下脚步,赶忙小声支使一个在门口等候服侍的小太监,“快去把皇后娘娘请来,就说皇上生气了,正砸东西呢。”
柳惠娘疑惑地说:“皇上为什么不找浔阳王来商量商量?”
傲仲轩恨恨地说:“别提了,宛尘得了伤寒!”
“秋宛尘得了伤寒?”柳惠娘不可置信地说。“他一身内功寒暑不侵,怎么可能会得伤寒?”
傲仲轩一脸无奈的神情,“这个家伙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居然一会儿泡温泉一会儿泡冰水,生生把自己折腾出来的病,就是为了去医馆让曲陌给他看病。”
柳惠娘不禁瞠目结舌,“他……他也太胡来了,这样一来,他的身子会垮掉的。”
“朕也是这么想,但是他做都做了,朕有什么法子?”
柳惠娘不觉叹了一口气,开口道:“皇上,你不能太倚仗他们三个了,你是皇上,你得学会遇到事情自己拿主意。”
傲仲轩苦笑道:“朕也想自己拿主意,但是朕武功不如宛尘,智慧不如哲寒,机智不如天照,有很多事情,只靠朕一个,根本都看不透。朕没打过仗,不知道若真是要打仗的话,这仗要怎么打。”
柳惠娘无声地坐到他身边,臻首靠着他的肩头,“臣妾帮你,臣妾帮你想法子把他们三个找回来,臣妾帮你打仗,臣妾不会让人欺负你,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从晨间便开始降落大地,细密的雨丝连成了无数条晶莹的细线,沙沙地从天而降。
每次下雨,都没什么病人,曲陌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单手托着腮,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雨帘。
不知道秋宛尘的病怎么样了,昨天他来看病,身上仍然在发热。
该死!
她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一声低咒,她到底在想什么?那个家伙曾经那样伤过她,她干吗还要关心他的死活?
他死了最好,那样她就眼不见为净了。
“曲陌,你到底听见我的话没有?”管惊天一脸无奈地坐在她的对面,伸出手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啊?”曲陌猛地回过神。“管大哥,你刚刚跟我说什么来着?”
管惊天翻着白眼说:“我说,关于开药铺贩卖成药的事情,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你抽些时间,招几个学徒,先做一批出来试卖一下。”
“哦,,”曲陌这才想起来,管惊天这些天一直都在和她商量在别处开药铺,专门贩卖由她制作的成药的事情,她想都没想地说。“这些事情,你去找阎仇商量吧,一些常用药他都会做,至于那些有奇效的药材,因为细料不好找,所以没有办法大批量制作。”
说着,她不由自主地又将脸孔扭向窗外。
一辆华丽的马车忽然停在医馆门前,她看见傲仲轩从车上下来,眉头不觉微微地颦起。
昨天傍晚,师姊去红梅轩找她,说皇上想撮合胭脂同哥哥,虽然她心中也很想撮合胭脂和哥哥,但是却觉得师姊打算用的法子有些不妥。
只是,除此之外,她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所以才同意配合。
傲仲轩走进医馆,她默默地起身,走出诊间。
“曲陌参见皇上!”因为医馆里没有病人,都是自己人,也没有必要隐瞒皇上的身份。
她清脆的嗓音刚刚响起,就见站在柜台里正在忙碌地给药柜中补充药材的曲哲寒蓦地转过身,突然看见傲仲轩,他愣了一下,旋即扭脸去看身边手上拿着账本正在低头算账的胭脂。
只见胭脂的动作仿佛僵住一样,慢吞吞地将头扬了起来,两道锐利的视线不由分说地射了过来。
曲哲寒忙不迭地冲出柜台,一把抓住傲仲轩就往外扯,“该死的,你跑到这里来干吗?你一个当皇上的,不在宫里好好待着,没事老出来瞎跑什么?赶紧给我滚回宫里去!侍卫呢?你别告诉我你出来一个侍卫都没带!”
“诶……你拉我干吗?”傲仲轩用力甩开他,满脸的不高兴。“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你这么激动干吗?跟你说哈,朕现在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人就是你!”
曲哲寒纳闷地瞪着他,“你不来找我是来找谁的?难道你是来找陌儿的?不对呀,陌儿经常进宫,你有什么事情找她不会等她进宫的时候再跟她说?”
傲仲轩扭脸看了一眼站在柜台后面,凝着眼眸正在直勾勾望着他的胭脂,语出惊人地开口道:“我是来找你老婆的,我想跟她联络下感情!”
曲哲寒额头上顿时淌下几滴冷汗,他拽着傲仲轩走到门口,小声道:“皇上,我跟你说,你别胡闹了,那女人一门心思想宰了你,正愁找不着你呢,你是嫌自己命太长怎么着?居然还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