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的表情都很阴沉。
若是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十分确定,在秋若卿的身上有一个大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肯定同秋若卿身边的巧云有关。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坐在桌旁左思右想,终于下定了决心。
秋宛尘回来之后,她依然不动声色,一家三口吃过晚饭,打发了秋若卿回房间去休息之后,她将屋子里所有的丫鬟都支了出去。
秋宛尘坐在桌边,桌子上是堆得高高的奏折,他心无旁骛地一本本地翻阅。
“宛尘……”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然后坐到他身边。
他抬起乌黑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怎么!”
“有件事,我想和你说,是关于若卿的!”她组织着自己的措辞,只希望自己等一下讲出来的话可以不要让他生气,若卿已经很可怜了,她不想他们兄妹再发生什么误会。
听她提及若卿,秋宛尘的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皱起,口气微微地有些不耐烦:“若卿又怎么了?”
“我也说不好,但是我总觉得若卿有些不对劲!”曲陌一点点地将自己最近的观察所得详细地告诉了秋宛尘。
秋宛尘听着,突然哂然一笑,抬手点着她的小鼻尖道:“你呀,难怪今天会站在宫门口发呆,居然还骗我说在想送给太子的礼物,你说,我要怎么罚你!”
他静静地在黑暗中凝视着她疲累的容颜,听着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渐渐平复,直至呼吸平稳地睡去。
修长的手掌忍不住覆上她平坦的小腹,他想要个孩子,却只想要她给他生的孩子。
他知道这不止是他的愿望,也是她的,事实上,她比他更渴望一个孩子。
可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已经这么久,她的肚子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说不上失望,只是无奈。
无奈命运的捉弄。
即便他是战神降世,也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
清早起来的时候,天就有些乌蒙蒙的。
许是要下雨的关系,所以都没什么病人。
胭脂站在柜台里,双手托着腮,无聊地在打发时间。
几个小丫鬟也全都东倒西歪地找地方坐着。
至于她的两位高徒,则在后院的药房里兢兢业业地劳作着,按照曲陌给出的方子,正在配丸药。
一大一小守着一盆黑糊糊的药膏,正在卖力地将药膏变成一颗颗圆溜溜的药丸。
寒烟柔团好一颗药丸,小心翼翼地用白色的蜡纸裹了,然后放进一个四方的小药盒中。
至于医馆的主人则坐在诊间里,用手撑着额头,忍不住地在打瞌睡。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睡眠严重不足,又要早起赶来医馆,精神实在是有些不济。
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进来,胭脂看见他,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腔,只是将目光移了个方向。
他目不斜视地走进诊间,看到正在打瞌睡的曲陌,唇畔忍不住就勾起一抹浅笑。
这个倔强的女人,晚上累成那副样子,白天却一点懒觉也不肯睡,总是早早地爬起来赶来医馆,让他都有些不忍心在晚上欺负她了。
舍不得叫醒她,他只好轻轻地坐到她身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歪歪斜斜的身子揽到自己的身侧,让她可以靠着自己睡得舒服一些。
突然,一阵狂风刮起,乌蒙蒙的天空顿时蒙上了一层沙黄色。
转瞬之间,大颗大颗的雨滴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屋脊上,树叶上,以及柔嫩的花瓣上。
伴随着雨滴出现的,还有隆隆的雷声。
曲陌被这闷沉的雷声惊醒,蓦地睁开眼睛,却惊觉身边有人。
她吃惊地扭脸望着身边的男子,满脸惺忪地问:“宛尘,你怎么来了,已经晌午了吗?”
“瞧你,顶着两只黑眼圈也不知道在家休息一天!”他心疼地看着她双眼下的两团乌青,气自己一到床上就忘记什么叫怜香惜玉,也气她太过钻牛角尖,不过是间小小的医馆,也值得这么用心。
她抬手揉揉眼睛,打着呵欠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神情娇憨地说:“好困,我想睡觉!”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抱起她,径自离开医馆,怕雨水浇到她,特地施展轻功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车厢中,他将她置于腿间,让她可以很舒服地靠着自己,然后轻声道:“睡吧!”
马车缓慢地行驶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终于,他们回到王府。
他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妻子抱在怀中,走进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进自己的院落,并将她安置在床榻上。
小丫鬟小声地跟进来请示:“王爷,还传饭吗?”
他摆摆手,没说话。
小丫鬟轻手轻脚地离开,并体贴地帮他关上房门。
他脱掉身上的官袍,自己走进净房稍稍盥洗了一下,回到卧房中,脱了鞋子小心地躺到她身边。
他喜欢搂着她睡觉。
就连他也不记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搂着她,他就只剩下孤枕难眠。
曲陌醒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她睁开眼睛,看着满室的漆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明明在医馆,怎么突然间就出现在了床上。
“醒了!”身边有男子的声音,略带些沙哑。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忍不住狐疑地问。
“一更天!”他说着,起身掀开床帏去点灯。
“一更天!”她吃惊地爆出一声低吼,蓦地想起来,自己似乎在医馆睡着了,不觉懊恼地抬手捂住脸孔。
老天,她这当家主母竟然跟只懒猪似的一睡就睡了一整天,还不晓得会被人怎样的笑话。
他打开房门,吩咐丫鬟摆饭,然后径自去了净房盥洗。
曲陌匆匆地从床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穿的还是外出的衣裳,只是睡了一整天,早就皱得不成样子。
她低咒着穿上鞋子,跟在他身后进了净房,一边从水缸里打水一边埋怨他:“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我也在睡!”他无辜地为自己喊冤,然后画蛇添足了一句:“最近我很累!”
她咬着嘴唇,满腹委屈地瞪了他一眼,匆匆地洗了把脸,便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小丫鬟送了饭菜进来,他们两个匆匆地吃了一点,便让丫鬟将残席撤了下去。
曲陌坐在桌子旁边,一脸的郁闷神情:“都怪你,不早些叫醒我,这个时间,哪里还睡得着!”
秋宛尘笑吟吟地从衣架上的官袍袖袋中摸出一个荷包:“睡不着正好,有件事来让你动脑筋,你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他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边是一种白色的粉末。
曲陌纳闷地伸出手指蘸了一点粉末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接着又伸出舌尖舔了舔,眉头顿时紧紧地颦在了一起:“这东西……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味道怪怪的,闻起来和尝起来都酸酸的,又不是可以要人命的毒药,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东西的!”秋宛尘压低了嗓音道:“是闪风在巧云那里搜出来的!”
曲陌蓦地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巧云,你确定!”
秋宛尘神情冷酷地点了点头:“今天上午,闪风盯着巧云的时候,发现巧云偷偷地将这包东西放到若卿的燕窝粥里,就偷了一些出来!”
曲陌思索了片刻,突然露出坚定的神情:“把巧云抓起来,严加拷问!”
秋宛尘答应了一声,走出去安排抓巧云的事,留下曲陌独自看着那些白色的粉末在伤脑筋。
忽然,她听到外边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秋若卿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身上只穿着睡觉的里衣,进来后,她一把抓住曲陌的胳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嫂嫂,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曲陌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赶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哥……呜呜……”秋若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断断续续地说:“我哥把巧云抓起来了,嫂嫂,我不能没有巧云的,你帮我跟我哥说说,把巧云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