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王妃不以为然道,眼圈突然红了,她拿出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珠。“我对不起婉儿妹妹,这么多年了,我竟不知道婉儿妹妹为了我牺牲了这么多。”
“王妃,您别难过,我娘是心甘情愿的。”
王妃嘤嘤地哭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止住眼泪:“陌儿,你是婉儿妹妹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可莫要再同我客气。本来依着你哥哥的意思,是想等你安置下来,再告诉你爹爹,没想到如今竟然出了这种事,你住的医馆发生了这种意外。走吧!跟母亲回家,虽说宛尘就跟我的亲儿子一样,可是他还没有娶妻,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住在这里,叫人家知道了总是不好。意秋,快点叫人服侍小姐梳洗,把我带来的衣裳拿进来,给小姐换上。“
“王妃……”曲陌此时完全没了主意。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瞧瞧你,自己一个人在外边,都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听说你的头还受了伤,啧啧啧,怎么连头发都剃了呢?”临江王妃轻轻地摸了摸她裹着白布的脑袋。“老天,这么大一个包,这得多疼啊。”
两个小丫鬟捧了几件换洗的衣裳走进来。
“听你哥哥说,医馆着火以后,你的随身衣物什么的都没了,本来应该给你做些新衣裳的,可是年关近了,各处的针黹坊都已经不接活了。这衣裳是我年轻的时候做的,没怎么穿过,你先将就着穿,等咱们回家了,让家里针线上的人帮你赶制两身衣裳好过年。对了,听说你还有个师姊,她人呢?”
曲陌本能地去看颜意秋。
颜意秋道:“柳姑娘今天早晨出门了,说要上街去买些东西,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等一下你留下来,等那位柳姑娘回来了,把她接到咱们家去,陌儿的师姊就和陌儿一样,都是咱们家的小姐。”临江王妃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丫鬟们服侍她盥洗梳妆。
曲陌就像个木偶娃娃一般被她们摆弄着,终于,被打扮完了。
许是考虑到她母亲新丧,临江王妃给她带来的衣裳是素雅的月白色,上边用银丝线绣着简单的云纹,还有一件火红色的狐裘大氅。
“王妃……”一道亮丽的身影突然间闯了进来。
曲陌觉得这个女孩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秋宛尘的妹妹秋若卿。
只见秋若卿快步走过来,扯着临江王妃的袖子,表情娇憨地说:“王妃你怎么过来了?”
随即,她又看见了曲陌,表情随即冷了下去:“你怎么在我家?”
临江王妃敏锐地察觉到她对曲陌的敌意,不禁赶忙拉住她的手,笑道:“若卿,来,我给你介绍,她是曲陌,比你大一岁,按年纪算你应该叫她一声姊姊,她可是哲寒的亲妹妹。”
“啊——”秋若卿闻言,被吓了一跳,赶忙抬起小手捂住嘴巴,满眼都是惊诧的表情,神情也有些尴尬。
曲陌也没有同她一般见识,只是笑着同她点点头:“秋姑娘!”
“呃……”秋若卿尴尬地笑笑。“曲姊姊好,那什么?你现在要回家吗?要不要在我家多住几天,反正我家房子多……”
王妃道:“这可不行,曲陌小时候同我们失散了,刚刚才相认,我得带她回家,让我们王爷高兴高兴。”
秋若卿连连点头,然后大睁着一双写满无辜眼神的眼睛看着曲陌:“曲姊姊,我明天去你家找你玩好不好?”
曲陌莞尔着点点头:“好啊!”
“走吧!陌儿,跟母亲回家。”临江王妃不由分说,拉着曲陌的手就带她离开了秋宛尘的王府,但是却没走大门。
临江王府和浔阳王府比邻而居,说起来两家还有一番渊源,三十年前,曲陌的爹爹和秋宛尘的爹爹乃是莫逆之交。后来,秋宛尘的爹爹战死沙场,娘又因生秋若卿的时候难产而亡,当时秋宛尘年纪尚小,曲陌的爹爹便将这两个孩子接到自己的王府中居住,然后将浔阳王府封闭。
后来秋宛尘带兵出征,十年不在京城,是临江王夫妇一手将他的妹妹秋若卿抚养成人。
四年前,秋宛尘还朝,重新开府居住,为了方便两家人来往,便在两家王府相邻的墙壁上凿了一扇门。
很快的,众人就回到了临江王府,王妃径自带着曲陌来到自己的房间中。
说起临江王妃的这个房间布置得典雅素净,可见她是一个十分有品味的人,青铜的香炉里燃着宁神香。
小丫鬟给奉上茶。
临江王妃冲服侍自己的一个管家妈妈招了招手:“霜儿,你去把王爷请来,就说家里来了贵客。”
那管家妈妈抿着嘴唇,笑吟吟地走了出去。
临江王妃拉着曲陌的手坐到软榻上,仔细地端详着曲陌:“说起来,你娘当年来府中给我看病的时候,也是同你一般的年纪,她可真是傻,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说起来都是王爷不好,若不是王爷为了救驾身中剧毒,你娘也不会……”
说着,临江王妃又开始掉眼泪。
曲陌幽幽地说:“这都是命,我娘福薄,不像王妃,福缘深厚。”
“你这孩子,就是不肯叫我一声母亲吗?”临江王妃怨怼地望着她。
曲陌的嘴唇翕动了一下,那声“母亲”哽在喉咙里,却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临江王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逼你,来日方长。”说着,她看向旁边的一个小丫鬟:“去瞧瞧,给小姐准备的院子收拾好了没?吩咐素梅,拿钥匙去把库房开了,找几匹花色素净的料子,再把负责针线的周大娘叫来,给小姐赶制几件过年的衣裳。”
小丫鬟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外边有人喊道:“王爷来了!”
紧接着,门帘一挑,一个身披石青色大氅的老头子走了进来,看年纪大约五旬上下,头上有几缕十分明显的白头发,颌下也有几缕白髯。
他一眼就看到了曲陌,忍不住一怔,本能地唤道:“婉儿?”
但是旋即,他意识到不对,他同柳婉儿的相识是在二十年前,眼前这分明是个年轻的姑娘,不禁有些疑惑地扭头看向自己的王妃:“她……她是……”
王妃拉着急促不安的曲陌站起身:“陌儿,还不快点叫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