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她像雪衣,便不顾一切地占有了她的身子,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他见到柳惠娘,又瞬间变了心。
如今,他和柳惠娘无望,就发觉了她的好,又回来找她。
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呢?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凭借的是他对雪衣的爱。
可是现在,他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
因为他已经不知道到底谁才是雪衣了。
“别哭了!”他声音嘶哑地开口。“我走,我不会再做这种不尊重你的事!”
她扭开脸,不肯看她,只是肩膀一耸一耸的,勉强抑制着自己嚎啕大哭的情绪。
她受够了这个男人,她是真的受够了他。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凭什么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凭什么他想要怎样都可以?
凭什么?
凭什么?
他默默地掀开帷帐下床,穿上衣裳,打开房门离开。
冰冷的北风刮在他的脸上,好似刀子切割着他的皮肤,他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冷,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头顶的星空。
漫天的星子,或明或暗地悬挂在天际,就像有人给漆黑的夜幕中撒上了一把明亮的沙子。
曲哲寒从东厢房里走出来,身上披着大氅:“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吵什么?你是不是又欺负曲陌了?”
他收回视线,淡漠地看了曲哲寒一眼,一声不吭,径自向厨房走去,他拿了一醰五斤装的老酒,抱在怀里,走到前院,在守门的侍卫诧异的眼神中打开院门,扬长而去。
曲哲寒想了想,推开曲陌的房门走进去:“曲陌,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曲陌带有浓重鼻音的嗓音从帷帐里传出。“哥,你去睡吧。”
曲哲寒在桌子上摸索着找到火石,打着,点燃蜡烛,然后举着蜡烛走到床边,掀开床帏,就看到曲陌整个人裹在棉被里,蜷缩在床榻的角落中,正在小声啜泣。
庞大的怒气顿时涌上他的心头:“他对你做了什么?”
曲陌摇摇头,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哥,你别乱想,他什么都没对我做,我只是再也不能习惯他睡在我身边。”
那个梦,对她造成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曲哲寒紧咬着牙关,身上迸出一丝杀气。
曲陌忽然笑起来,脸上挂着泪痕,又哭又笑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很不自爱?”
“没有!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他,他一贯都是这样子!”曲哲寒的声音紧巴巴的,将烛台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冲她伸出手。
“过来!”
曲陌拥着被子凑过去,他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放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到床畔:“睡吧!哥在这守着你。”
“嗯!”她点点头,轻轻地闭上眼睛。
忽然间,她不再想去京城,可是她知道,若她不去京城,师姊也不会去,师姊不去京城,就没有办法同皇上有一个好的结果。
这些天,皇上是怎样待师姊的,她全都看在了眼里。
师姊扎了皇上一刀,差点要了皇上的命,可是皇上却一点都不生气,除了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和伤心,皇上是真的一点都不气,反而想各种方法哄师姊开心,哪怕放弃掉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的尊严也在所不惜。
若是换了旁人敢那样对待皇上,怕是早就被拉出去砍头一百遍了。
想来,皇上是爱惨了师姊。
说起来她们母女真是耽误了师姊半辈子,如今有这样一个男人爱着师姊,若她不想法子成全了他们,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哪怕她再难过,哪怕她再不想看到秋宛尘,这趟京城之行也必须要去。
寂静的夜里,城隍庙里却灯火通明,无数盏油灯燃着,香火缭绕。
只是没有人。
被秋宛尘砸坏的判官像已经被清理掉了,不过城隍庙里还有阎君的塑像。
秋宛尘站到阎君的塑像跟前,拍开手中那醰酒的泥封,将酒往阎君的塑像身上泼,泼完了,才轻轻地开口:“这么耍我,很有意思吗?”
阎君的塑像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毫无反应。
秋宛尘忽然挑唇一笑:“你是在报当年我把地府砸了的仇吧。”
他还记得,当年他死掉以后,不肯回归天界,反而硬闯进地府,要阎君交出雪衣,阎君不肯,他就把地府砸了个一塌糊涂,还把阎君揍得鼻青脸肿。
几千年过去了,这家伙依旧在记仇,所以才会这样折磨他。
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支红色的蜡烛,烛芯燃着:“你要是再不出来,我说到做到,我会把暗夜王朝所有的城隍庙全都放火烧了,让你这辈子都吃不到香火。”
忽然,秋宛尘眼前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身穿一袭深色袍服,头上戴着珍珠串成的珠冠,生得异常白净年轻,而且长相十分俊美。
秋宛尘笑道:“你终于肯出来了。”
“哼!”阎君孩子气地把脸扭到一边,没好气地说。“大晚上的,忙着呢?你找我干吗?”
秋宛尘换上严肃的表情:“到底谁才是雪衣的转世?”
“我不告诉你!”阎君高高地扬起下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这么耍我有意思吗?”
“活该,谁叫你打我来着,你还把我的地府都给砸了,别以为你是我哥就能欺负我,本君不怕你。”
秋宛尘眯起眼睛,身上杀气迸现:“你不怕我再砸你一次地府?”
阎君冷声哼着:“那你得先死了才行,看你现在的样子也舍不得死,我警告你,上一次你没有返回天庭复命,父皇十分生气,要不是看在你是他亲儿子的份上,早就削了你的神籍了,还能让你在这里跟我嚣张。”
秋宛尘沉默了一会儿,随手把手里的蜡烛丢到地上,洒在地上的烈酒接触到火苗,顿时腾地燃起一个大火球,幽蓝色的火焰腾飞,将阎君的塑像完全的包裹起来。
“王八蛋,你竟然真敢下手烧我的塑像,我要跟你断绝兄弟关系……”阎君一看自己的塑像被烧了,急得赶忙一挥袖子,用法术将火灭掉。
秋宛尘冷冷地看着他:“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回去就下令把暗夜王朝所有的城隍庙都给烧了。”
“混蛋!”阎君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伸手指着秋宛尘的鼻子。“你要是敢那么做,本君就上奏父皇,让父皇降下天雷把你劈得粉身碎骨。”
“告诉我,谁是雪衣?”对于他的威胁,秋宛尘置若罔闻。
“我说你就信啊?我说傲仲轩才是凤雪衣投胎转世,你也信啊?”
“你到底说不说?”秋宛尘不耐烦地催促他。
“到底谁是凤雪衣的转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自己喜欢的是哪一个你自己不知道吗?”阎君忽然收起自己的怒火,一本正经地质问他。
“很重要!”他严肃地回答阎君。“我欠雪衣的,今生必须偿还!”
“好,那本君就告诉你,柳惠娘是雪衣的转世,那么泼辣的女人,你会想要吗?我要是说傲仲轩才是凤雪衣,你会喜欢一个男人吗?”阎君有些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秋宛尘不禁陷入沉思,阎君真是提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若柳惠娘真是雪衣的转世,那么泼辣的女人,他会想要吗?
答案是彻底否定的。
他是典型的大男人主义,他绝对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泼辣如斯,他的女人,必须温柔体贴,如小鸟依人,就如曲陌一般……
他忽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仿佛从一个桎梏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