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蛋!”她口不择言地骂着,玉雕般的小脚凶狠地踹了出去,一下子就把他从木板床上给踹了下去。“你快出去,我才不要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他狼狈地跌在地上,伤口被震动,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呀——”她这才想起来,他身上还有伤,俏脸瞬间闪过一抹愧疚,不过旋即,她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本来就是这个男人不讲理,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能同睡一张床?
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写满了各种情绪的小脸,无奈地笑了笑:“好了,我不逗你了,我出去睡。”
她的眼睛顿时瞪大,这个男人……刚刚竟然是在逗她吗?
他拎起自己的大氅,穿上鞋子,转身走了出去,躺到那堆稻草上。
因为墙壁的另一边便是壁炉,所以这里一点都不凉。
他忍不住好笑地想着,这个女人的性子……倒真的和雪衣不一样。
雪衣可从来都不会做出这么泼辣的事。
屋子里响起小小的喷嚏声,一个又一个,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紧接着,又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她似乎找到了草纸,来擤鼻涕。
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不得不担心她,那么娇弱的身子,受了寒,搞不好真的会生病。
不出他所料,她果然病了,半夜的时候,她浓浊的呼吸声吵醒他,他本能地察觉到不好,于是进了卧房,来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发现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他低声咒骂着,先往壁炉里丢了几块木柴,然后点燃蜡烛,穿上大氅,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出房间,在外边的堂屋找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堆老姜。
他忍着腹部刀伤带来的疼痛感,捡起一块姜,用水洗干净,把姜切成了极细的姜丝,丢进瓦罐里,又舀了些水进瓦罐里,然后开始烧火。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充斥着浓浓的生姜味道。
他倒了一碗姜水出来,端着这碗姜水回到卧房,坐到床边,用力地推她,想要把她推醒。
但她却睡得死死的,无论他怎么推,她都没有办法给他半点回应。
他只好懊恼地发出一声低咒:“该死!”
他不懂医,他懂的只有几个比较常见的小偏方。
用生姜治感冒,还是雪衣告诉他的。
曲陌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是穿着衣裳洗了个澡一般,浑身上下湿淋淋的。
身体感觉很疲惫,又觉得很轻松。
她懒懒地睁开眼睛,屋子里点着蜡烛,壁炉里有着火光,窗外一片漆黑,唯一不变的就是呼啸的风声依旧那么恐怖。
“秋宛尘……”她怯怯地叫着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存在会不会是她的一场梦。
她才确定自己喜欢上这个男人,她不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厚重的门帘被挑开,他从外边走进来:“你醒了?”
她惊喜于他的存在不是梦,想坐起来,他却大声制止了她:“别动!你刚出了一身汗,现在若是出来,会着凉的。”
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只好继续闷在被窝里,忍受着身上的黏腻。
他走到床边,伸出修长的手掌,在她的吸气声中,覆上她的额头。
他的手掌很漂亮,有一点粗糙,掌心硬硬的,上边长了一层薄薄的茧子,应该是长期练剑磨出来的。
他刮了胡子,一扫之前的颓废,看上去精神了许多,也俊俏了许多。
她忍不住便想,下巴上没有胡茬的他,原来是长这个模样。
“我睡了多久?”她问,同时有些懊恼,明明自己才是郎中,结果竟然病倒了,反而要他来照顾。
“一天一夜。”他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幸好,烧退了!”
她忍不住有些好奇:“你给我吃了什么药吗?”不然,她的感冒怎么可能会好得这么快?
“生姜!”
她有些讪讪的:“其实药房里有治感冒的药丸。”
“那些药丸全都起着很奇怪的名字,我不知道都是干嘛用的。”他打开她的衣箱,从里边找出一套换洗的衣裳,丢给她:“把衣裳换了。”
说完,他转身又走了出去。
她乖乖地缩在被窝里,把他丢给她的干衣裳换上,然后穿鞋下了床,走出卧房,就看见秋宛尘正站在灶台跟前炒菜,空气中弥漫着菜香味。
她忍不住微微地轻挑了一下眉梢,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煮菜。
看见她出来,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别出来!外边冷!”
她有些尴尬,他们两个,明明她才是大夫,如今她却成了被病人照顾的大夫。
她听话地退回去,抱着大氅在壁炉旁边的长条凳子上坐下,想要烤烤火。
不一会儿,他端了饭菜进来,饭是大米饭,菜是清炒土豆丝,还有一碗加了很多生姜的白菜汤。
然后,他坐到她身边,一声不吭地闷头吃饭。
她有些别扭地拿起筷子。
很沉默的一顿饭,吃得她很无趣。
终于,他们两个吃完饭了,她想帮忙收碗,他却坚决制止了她。
她忍不住担心地问:“你身上的伤口怎么样?”
“还好!”他淡淡地扯出一抹笑意。“暂时还不会再次裂开!”
他把碗盘拿出去洗刷,好一会儿才回来,回来时,手上端了水盆,让她盥洗。
她十分懊恼,其实她很想洗澡……
他不禁对她有些好奇:“你一个女孩家,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此时的他,已经对这里恐怖的天气有所领教了。
“我的确住在这里,但这里不是我家,我只是帮我娘来这里采药而已,每年到了冬天的时候,我会回到镇子上去住。救你的那一天,我本来想要离开这里的,结果你却从悬崖上掉了下来。我的轻功虽然还好,却不够力气带你一起跳上悬崖,只好留下来照顾你了。”她闷闷地说出这些事,心中不免想起娘亲。
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依然那么痛苦?
娘亲和师姊肯定十分担心她。
“这么说,是我连累你了?”他突然间,觉得这次受伤受伤实在很值得,至少,他找到了一个很像雪衣的女人。
她懊恼地白了他一眼,有些孩子气:“你知道就行!”
他莞尔,端了水盆离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突然觉得堵得慌,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那个,他曾经在昏迷的时候,不停地叨念的名字。
雪衣……
便是这个名字,她在他的口中,不晓得听了多少次。
此时想起这个名字,她的心里,就好像出现了一只小手,将她的心脏握住。
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奇怪,在她的心中,竟然会出现一种名叫嫉妒的情绪。
她本能地讨厌那个能让他一直挂念的女子。
她非常非常讨厌!
她忍不住便找出一支紫色的竹笛,坐回到壁炉边,烦闷地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