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日,钟鸣忍不住了,便说道:“这曲子你不但要弹奏,还要唱出来,歌曲只有曲没有词,算是哪门子的歌曲。”
当时冯寕的神情很古怪,他问:“那钟先生这意思,是肯把这曲子全部交给我弹唱。”
钟鸣不耐烦地点头说道:“一首曲子,你若想弹唱就弹唱,不是早全部教给你了吗?”
自从那日以后,冯寕再也没有来找过钟鸣,而在他所居住的院子中,每日都能听到他弹唱,日夜不停,扰得四邻八舍都跑到钟鸣这里来诉苦。
这日钟鸣没了法子,方才卢大树跑来说那位外来客昨夜唱了半宿,卢小鱼也跟着哭闹了半宿,让钟鸣赶紧去劝劝他,别再唱了。
送走卢大树,钟鸣叹息道:“这个冯先生还真是个曲乐痴子,我得去告知他一声,再这样唱下去,整个淤泥村的人都要被他唱疯了。”
清晨时分,晨风正暖,钟鸣负手踱步到斐大成的旧院前。
来到院子旁时,钟鸣惊奇发现,冯沐霏正领着一帮熊孩子瞎闹,平日村子里满村乱跑,到处闯祸的小家伙们都聚集到一起,听着冯沐霏训话。
“今日,我们要去城西庙里除妖,听闻那里前段日子出了一位千年老柳树妖怪,我们再去看看,还有没有柳树妖!”
旁边一群熊孩子以李木匠的二儿子李望野为首,立即高声答道:“谨遵宫主圣令!”
冯沐霏像模像样地环视一圈,从身前袋子里掏出两大把干果,放在李望野的手里,又道:“李长老,你给他们发下去吧,这是今日的配给,若是今日能在庙中找到树妖,本宫主大大有赏!”
李望野咧着嘴把干果分给那群熊孩子,一群人口中大呼:“蓬莱宫主圣明!”
似乎冯沐霏很受用这份尊崇,小脸都笑开了花。
见此一幕,钟鸣哑然失笑,原来是冯沐霏这小家伙依靠零食收买当了孩子王。
他们所说的柳树妖就是指柳成荫吧?
反正城西破庙里也没东西让他们去看,只不过是一群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钟鸣也就没放在心上。
他上前一步,摸摸冯沐霏的头顶问道:“霏霏,你爹呢?”
冯沐霏此时才发现钟鸣到来,她甜甜一笑,说道:“钟鸣哥哥,我爹爹今早就去了隋云山里,不知要什么时候能回来。”
钟鸣笑了,这下可好,冯寕跑山里去了,那就没人扰民,问题自然而然就解决了。
言毕,冯沐霏又道:“钟鸣哥哥,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庙里捉妖怪,回头把妖怪捉回来给你看。”
一群熊孩子在冯沐霏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着城西而去。
坠在队伍后面的李望野临走时还偷偷塞给钟鸣两颗干果,低声道:“钟鸣哥哥,别给宫主说是我给的,偷偷吃。”
说完小家伙快跑两步,又跑到冯沐霏身旁,给他的宫主献媚去了。
望着手里不知名的干果,钟鸣干笑两声,将干果拨开皮,扔进了嘴里。
嘴里的干果嘎嘣脆,钟鸣嚼着干果望向北方,低声喃喃道:“也不知道柳前辈此江湖一行,如何了。”
目光深邃,穿越万里,他恰似看到一位身着书生绿袍的柳成荫醉倒马背,老马摇摇晃晃走在官路上,向着洛阳城而行。
……
洛阳城作为新唐的帝都,是整座新唐最为繁华的城市。
有文人骚客曾言:新唐盛景三千,洛阳独占其巅。
其意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也是道出了洛阳城的繁华,不说城中那高二十九层,直插云霄的问道塔,不说那里三城,外三城的皇宫禁地,单说洛阳城的醉乡街,便是一道奇景。
醉乡街是洛阳城最大的酒肆街道,自南向北,皆是酒肆。
洛阳城不缺文人墨客,不缺名门贵胄,更不缺酒客,有人说,洛阳城里十个行人九个酒徒,这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依照那些士子们的秉性,自打当今相爷田以正辅佐唐臻帝征战时,酒后作了首“我来塞外按边储,为君取醉酒剩沽。醉争酒盏相喧呼,忽忆洛阳旧酒徒。”的诗词。
新唐饮酒之风盛兴,无论是文人还是将士,皆以醉酒为意境。
所以才会有醉乡街这样的地方,每日不到午时便已经是酒客络绎不绝。
醉乡街的酒肆有上百家,这家名为边陲醉的酒肆只是其中之一,算不得出彩。
在其内坐着的人也不算多,但大多数的人都在谈论一件事情,他们口中所说最多的便是武林星宿榜一事。
“听说了吗,郭大侠已经北行至白玉京,说是要与娥婵仙子争斗,以拳脚试仙法。”
“哪能没听说,据说郭德行前辈此次要新出一榜单,要将那些仙宫里的仙人都排到榜上一较高低。”
先前那人又说道:“我也听说了,因此今年的武林星宿榜才不会按约而至,这都几百年了,十年一换的武林星宿榜从未迟过,这还是第一次要拖延榜单。”
又听旁边有酒客说道:“这也好,又给了那些武林侠客争夺名头的时间,听说那位武林新秀的飞尸王前段时间打败了老剑神苏听幽,在坊间传闻已是将来天罡榜前三的人物。
他近日便要来洛阳城了,想要跟秦将军一争天下第一的名头。”
先前那人不屑道:“那可真是不自量力,我天策将军秦无敌的名头是一拳一拳打下来的,据说当年娥蝉仙子见了秦将军的武功都大为惊叹呢!
一介不知来处的乡野匹夫,怎么能打得过秦将军。”
“那不好说,老剑神苏听幽都败在他手下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众酒客为此讨论得不亦乐乎。
却见角落里有一位身着绿袍的书生,启了一坛酒,倒了一碟细品片刻,称赞道:“好酒,果真是我边陲才有的青竹酿!”
这青竹酿不是什么好酒,只能算中品,却颇具特色,只有新唐南面边陲才有,因为那边盛产竹子,别处没有竹子做酿酒的容器。
当即,书生抓了把碎银洒在桌子上,提了酒坛,端着酒碟,站起来,边走边往酒碟里倒酒,随之将碟中酒一饮而尽。
豪放之余也不忘文人的文雅。
他走到酒肆正中间,向那几位客人道:“你们可知,那飞尸王为何要打老剑仙苏听幽,又为何要斗天策将军秦雄?”
众人均是摇头,有人高呼:“你知道?你说说!”
“因为,他们都是负心人,飞尸王柳成荫不过是为世间悲情女子讨个说法罢了!”
那书生的回答太过离奇,立刻有人说他胡扯。
“你这说法也太假了,定是你编的!”
绿袍书生笑道:“即使是我编的,那也是真的!”
众人以为他是个痴子,摇头道:“你这书生读过几天书,这么猖狂,怎么你编的瞎话就能成真呢?”
又饮一碟酒,绿袍书生淡然道:“自然是因为我就是柳成荫!”
酒肆中一阵慌乱,柳成荫摔了酒碟,抱着酒坛畅饮几口,随后扬长而去。
门外还传来柳成荫的声音:“明日午时,皇宫外城城头,我柳成荫要约战秦雄,他若不到,我便驾了尸海打杀进皇宫去!”
猖狂宣战声甚大,压下嘈杂的声响,传遍整条醉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