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外貌尚在壮年，其实他如今的年纪已经不小，凡人古稀，他早已过了。
整个凌霄宗内门弟子中，除了若虚真人门下的“一心同归”四大弟子中的纪虹一，没人年纪比他大。
他跟在晋语身边时间最长，就连水凌，都是他看着其一步步长大。
可如今，水凌竟然就这么成了整个凌霄宗不愿多提的人，更令晋语无颜再下戒律峰，索靖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拿着思卿仙剑的碎片，走上戒律峰顶，看着那座黑石塔下盘腿坐着的黑衣人，看着那道从来挺拔的背影此时竟有几分伛偻，索靖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他自己算是驻颜有成，他师尊晋语更是驻颜有成，快三百岁的人了，还是壮年模样。
可眼下，索靖瞧见师尊脑后黑发之中竟掺杂着几根白丝，心中难过非常。
“师尊……我将师妹的剑拿回来了。”
思卿仙剑的碎片从索靖手中飞起，轻轻落在了晋语手中，在这个过程中，晋语没有回头，好像连自己这个徒弟都不好意看。
晋语伸手将仙剑碎片放在了面前黑石塔的一处缝隙中，然后静静看着塔中那一盏盏烛火，那都是犯下重罪，被其亲手判罚抽魂剥魄，在此经受风吹雨打日晒雷劈之刑的凌霄罪人。
晋语长长叹了口气，道：“自今日起，戒律峰的事全都交给你……至于我，会在这里陪着水凌的残剑，一起经受刑罚。”
索靖叹道：“师尊何至于此？”
晋语道：“终归是我教徒不善，枉我一向自诩公正无私，万不料，竟教出个凌霄罪人，真是可笑。”
索靖还想说些什么，却听晋语突然问道：“索靖，从前我偏爱水凌，如今却要把担子交给你，心中有怨吗？”
索靖苦笑道：“我修行资质本就不及师妹，任谁选，都会将戒律峰交给她，而不是给愚钝的我。我明白自己的斤两，怎会有怨？”
晋语淡淡道：“愿你心境一直豁达，大道越走越高。”
“豁达谈不上，大道走多高也不敢想，就争取不走歪路吧。”
索靖说完，独自走下山巅。
路上有那戒律峰的长老和弟子，有意于路旁现身，什么都不说，只以眼神打量索靖。
他们都在等着索靖开口。
戒律峰执掌一宗律法，庶务最多，可峰主晋语已经好些日子不管事了，他们不敢问不敢提醒不敢走上山巅，因为谁都知道，峰主心情不好。
索靖脚步沉稳地走着，眼神没有一丝偏移，就好像没看到那些家伙。
他走着走着，突然开口道：“所有人听着，自今日起，有处理不了的事，就来找我。我若也处理不了，那就找獬豸大人一起帮忙。再处理不了，那就先放着。左右大家都是修行人，活得久，慢慢找解决办法就是。总之，谁都不准走上山巅半步，若是打扰了师尊的闭关静修，你们就会知道，我这化神期的修为到底管用不管用。”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连一丝起伏都没有，可就是让人心中感到沉重的压抑。
众人心中皆在想，也许这索靖掌管戒律峰，会比晋语峰主更严、规矩更重。
山巅，戒律峰山水镇守獬豸轻轻抬头，慢慢走下峰顶。
既然索靖点名要它帮忙，那就别赖在原地打扰晋语“闭关静修”了。
走下山巅前，獬豸回头看了眼晋语，轻叹道：“明明是自行请罪受罚、没脸见外人……你徒弟，这是给你留脸了呀……希望你真能看开，有朝一日修为进步，别辜负了从不说谎的索靖费心为你遮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