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真哀声道:“可是师父,若你将一心打杀在了这里,外人又该怎么猜测他的突然失踪?”
无我大师微微一愣,确实,近些年菩提寺的大小事务皆由一真、一心和一通他们仨出面处理,外间对他们早已熟识,若一心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外人难免多生疑窦。
可一心还是沉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一真见自己师父死不松口,突然转身朝着镇宇真人噗通跪下,“真人,请您说句话吧!”
镇宇真人心中长叹,果然,这烫手山芋还是抛到他手中来了。
他淡淡一笑,将捂着肩上伤口的那只手放了下来,然后将这只手伸到了一真面前,让他看看上面那滩黑红的血。
“看见了吗?这梼杌钉厉害吧?饶是我这仙隐境也抗不住这等阴毒。我在这儿撑了这么久而没赶回凌霄养伤,就是为了等个公道的决断。结果倒了现在,你想这样将此事轻轻揭过?你们菩提寺不能落人口舌,那我就合该遭罪呗?”
一真哑口无言,他愣愣地看着镇宇真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修真界中久负盛名的大能,竟会如此咄咄逼人。
一真脸色几经变幻,镇宇真人无动于衷。
突然,一真抬手往自己肩头拍落。“嗵”的一声,只见一真整个人都往后跌飞出去!
镇宇真人挑了挑眉,无我大师惊了一瞬。
一心失声大叫:“师兄!”
这一声惊叫,情真意切。一真比他年长百余,自他拜入无我大师门下,一真待他便如兄如父。近些年无我大师枯坐佛窟,于寺中事务的处理上,一真对他也多有提携照拂。可以说,在整个菩提寺中,一心最亲最敬之人反而不是无我,而是一真。一真能出面救他已让他感动非常,如今竟为了他自毁经脉,这让他如何不惊?
一真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粗粗喘了几口气,才对镇宇真人道:“真人,一心的罪我替他担了,只望您能消气。”
“值得吗?以你眼下修为,只怕要不了几十年便可步入仙隐境,如今你这一掌下去,震断数条经脉、泄去几成修为,若没个几十年的休养,别说重回大乘巅峰,只怕就此步步倒退,最后沦为凡人!为了救一心的命,赔上自己的前程,值得吗?”镇宇真人淡淡问道。
其实他心中已经波涛汹涌。本来,一心弑师夺法这事与他虽有干系,但干系不大。他之所以受伤,还不是自己上赶着替无我挡了那一下?说白了,此回事就是菩提寺的家务事,他只是被殃及的池鱼罢了。之所以他对一心不依不饶,梼杌钉使他重伤于将来大道成就有碍还只占了小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在于,他想借此机会替无心这位老师正正门风。千年大宗出了这等丑事,若是传扬出去,丢的怕不只菩提寺一家脸面。若真传扬出去,要那凡尘俗世怎么看待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山上仙人?哦,原来都是些六根不净、自私自利、败德辱行的邪魔外道?
只是不曾想,事情竟闹到了这一地步。
遍观修真界,一真之境界怕能跻身前十,今日竟自己一掌断去前程,只是为了让他消气?这要传出去,外界岂不误会是他这凌霄掌门以势压人、一味逼迫?
镇宇真人并未说自己已经消气,一真面色暗了一瞬。
他也不曾直面回答值不值得,只是转头看向一心,沉声道:“既然真人还未消气,那我就再多插次手。”
一心见一真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心中不禁一慌,“师兄,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