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伟伸手一抄接过翻飞如飘零雪花的水凌。
低头看着面如金纸唇边溢血的水凌,闵伟长叹一声:“呵,事到临头我竟不如一个晚辈勇敢,活该滞留化神期百年不得寸进,活该今日丢了一条臂膀啊!”
语气中却不见颓丧,只剩豪气。似乎在今日一战之后,丧失爱徒的悲痛才彻底离开闵伟心底。他知道,自己徒弟死了,可是大仇已报,心结已解,又意识到凌霄宗像水凌这种后起之秀还有很多,之后百千年凌霄宗依旧是欣欣向荣,如此大好光景,岂能不痛快?
霄汉强撑着元神出窍后四肢百骸酸痛不已的身躯,由众人搀扶着来在闵伟和水凌身边,欣慰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怜惜地轻叹道:“你说说你这丫头,跟着我们出来混上一场见见世面也就罢了,何必这么冒失?虽说紧要关头力挽狂澜是好事,可你如若真出了事,我可怎么跟晋语师兄交待?就他那当面不声不响背后记人黑账的性子,估计我已经有不少把柄握在他手里了。此次我若害你丧身于此,岂不是要被他抽魂点灯放在戒律峰那座黑石塔上风吹日晒数百年?如今你虽然活着,但伤的这么重,只怕那‘黑面阎罗’也不会轻易饶了我……”
许是经过艰苦一战的险胜,霄汉有些激动,便忘了当着徒弟的面说人家师父坏话实在不是身为长辈该有的样子。
好在水凌清楚自己这位霄汉师叔向来就是个跳脱性子,所以只是苍白着脸笑了笑,“能在此战之中出一份力,这是我的荣幸……”
说完这一句话,水凌眉头皱紧,紧接着便昏了过去。
霄汉赶忙伸手挽过水凌的左手腕,轻轻搭脉。虽然他并不是很擅长诊脉断病,但毕竟修行时间长、见识多,给水凌看个大概不是问题。
片刻后,霄汉吧嗒吧嗒嘴道:“嗯…看来没什么大事,只是真元损耗太大…只是这丫头心神怎么如此不宁?”
闵伟试探道:“会不会是百鬼炼魂幡的原因?那邪物拘押着如此多的鬼物,想来邪气太重。水丫头虽然将其爆炸的威力强行控制下来,但她自身离的太近,恐有邪气入体之虞。最麻烦的是梁策那家伙精通鬼道,谁知道他的法器上有没有鬼道诅咒?万一水丫头沾上一星半点的,怕是对修行不利。”
霄汉闻言紧皱眉头,叹道:“那可就麻烦了,我现在可没办法帮其祛除邪气和咒术。”
闵伟叹道:“我也不行。”
水凌此时嘤咛一声,嘴里开始嘟囔一些听不清的言语。
霄汉和闵伟虽然是化神期,可是并不能猜到水凌在硬抗百鬼炼魂幡爆炸时到底遭受了什么。
在那一瞬间里,她看见了百鬼夜行,看见了人间炼狱,看见了诸魔幻象。至今为止,她的耳畔还回响着鬼物的哀嚎,还回荡着数不胜数的怨毒诅咒。在那些刺耳有刺心的诅咒言语中,有鬼物对她喝骂:“祝你此生来世,所求之白首痴心人被他人横刀夺爱,所欲之大道长生半路夭折,愿你所求永不可得,所恶如影随形!”
水凌很怕,觉得自己今后怕是再也难以摆脱这桩梦魇。
看着水凌痛苦的神色,闵伟担忧道:“眼下怎么办?”
“能怎么办?回宗疗伤啊!有元殊师兄在,就算用尽世间灵丹妙药,也得把这丫头治好。”霄汉翻了个白眼,他觉得有元殊真人在,水凌此次的伤势没必要太担心,继而笑道:“经此一战,我们可算是立了功了,回头找若虚师兄他们好好讨要一份奖赏!”
众人纷纷御剑离开潢坡。
地表被各种剑痕、爆炸波浪轰击的支离破碎的潢坡上,有风吹过,呜呜咽咽似鬼泣,好像在唱着一首哀怨而狠厉的歌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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